成岩和江暮平六点半就被吵醒了,冬日夜长,天刚蒙蒙亮。
老人觉少,乡下人起得也早,姨妈一般早上五点就起床做早饭了,六点准时喊吃饭。成岩和江暮平已经受到了优待,老太太晚了半个小时才喊的他们。
虽然江暮平是老师,但平时起床也没那么早;成岩自不必说,自己就是老板,工作弹性大,想什么时候去上班就什么时候去上班,基本都是睡到自然醒。
两人睡得正香,被老太太几嗓子吼醒了。
江暮平微微睁开眼睛,隐约听到姨妈喊他们下楼吃早饭。他的胳膊有些麻,侧头看到成岩靠在他的臂弯里,眉头轻轻皱起。
姨妈的大嗓门又从楼下传了上来,成岩脑袋动了动,眉毛皱得更紧,他往江暮平怀里缩了缩,脸埋进了江暮平的颈间,嘴里发出不耐烦的轻哼。
成岩怕冷的时候挺黏人的,平时俩人睡觉他都睡姿板正,不太会跟江暮平有什么肢体接触,昨天晚上他贴着江暮平睡了一夜,夜里的时候还把手伸进江暮平的睡衣里取暖,蹭来蹭去的,差点没把江暮平蹭出点反应。
江暮平的手搭在成岩的后腰上,手指沿着他的脊柱沟轻轻抚了两下,他也没睡醒,所以又闭上了眼睛。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房门被“哐哐哐”地叩响。
“小岩啊,下楼吃早饭了,赶紧着!不然早饭都该凉了!”
成岩可能是有点起床气,把脸更加用力地埋在江暮平的脖子上,并不理会姨妈的叫喊。
哐哐哐——
江暮平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知道了,姨妈。”
“别睡了啊,先把早饭吃了,我都做好了,不吃就凉了!吃完早饭再睡,赶紧下来啊!”
江暮平捏了捏成岩的后颈,“起床吃早饭。”
成岩赌气似的:“不吃。”
他的呼吸扑在江暮平的脖子上,唇瓣也蹭着江暮平的皮肤,江暮平觉得脖子有些麻麻的。
“一会姨妈又该上来了。”江暮平说。
成岩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天睡得好吗?”成岩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太好。”江暮平实话实说。
“床有点小。”成岩的手隔着睡衣覆在江暮平的腹肌上,他的腿微微弯曲了一下,忽然僵住了。
江暮平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翻了下身,松开搭在成岩腰上的手,平躺在了床上。
成岩的后颈有些红,跟江暮平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之前也有,只是他没注意,毕竟这是挺正常的生理反应。
“我去洗脸了,”成岩坐起身,转头看了眼江暮平,“你——”
“躺会。”江暮平接道。
成岩点点头,掀开被子,顿了下,转过头,又问:“昨天没睡好是不是我压着你了?这床是有点小,今天晚上让姨妈再给我们收拾个房间吧,咱一人睡一间。”
“不用。”江暮平的嗓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或许与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关系,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床不小,我没睡好也不是因为你压着我。”
成岩发现江暮平盖在被子底下的一条腿微微弓起,做出某些倾向性的暗示,然后他听到江暮平说:“昨晚没睡好,是因为这个。”
成岩一秒钟就懂了,可是他昨晚睡得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半夜把手伸进江暮平的衣服里蹭了又蹭,所以也不知道江暮平深夜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成岩抓着被角,单膝跪在床沿上,试探性地问了句:“我半夜耍流氓了?”
江暮平侧头瞥向他。江暮平没有戴眼镜,或许是平时生活习惯好,他的眼睛不像一般久戴眼镜的人那样有轻微变形的感觉,摘下眼镜,他的眼睛反而很清明,英俊的眉眼全部露出来,少了些文气,多了丝英气。
“婚内亲密接触应该不算耍流氓。”江暮平说。
所以还是耍流氓了。
成岩不愿再问,知道了细节,一会平躺在床上缓劲的可能就是他了。
成岩下了床,暧昧不明地笑笑:“我下回注意。”
他们在楼上磨蹭了一会,七点才下楼吃早饭,被姨妈念叨了好一会。
“不知道天冷了,饭菜容易凉掉吗,吃完了早饭再上去睡不都是一样么。”
成岩往桌上敲了敲鸡蛋,说:“醒了就睡不着了。小语呢?”
“她已经吃过了,上去睡回笼觉了。”
成岩把剥好的鸡蛋放进江暮平面前的碟子里,听到姨妈说:“一会我去菜场买菜,你俩陪我一块?”
“好。”成岩喝了口粥,“家里有车吗?我开车带您过去。”
“赵靖昨天把面包车留在这了,开他的。”
成岩嗯了一声:“小语一块去吗?”
“不带她,她九点要去补习班上课。”
“大年夜还补习啊?”
“高三了,不得抓点紧么。下半年就高考了,”姨妈说着看向江暮平,“要是她有小江这出息就好了,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小江得是博士生吧?”
江暮平刚咬了一口鸡蛋,闻言嗯了一声。
“教什么的?”
“刑法学。”
“教法学的啊?怎么当初没去做个律师?”
江暮平咽下嘴里的鸡蛋才回答:“不适合。”
成岩也觉得不适合,老师可以情法相依,但律师做不到,江暮平既孤高又悲悯,比起律师,似乎确实更适合做老师。
吃完早饭,他们去镇上的集市买菜。
集市人声鼎沸,姨妈熟练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来集市采购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鲜少见到成岩他们这样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还是年轻男人,是以,江暮平和成岩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