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穿着却?
阮烟没往惠妃故意苛待大格格乌希哈的方向想。
惠妃这人心眼是不大,可在关键时候不笨。
万岁爷让惠妃养着大格格,只要惠妃对大格格过得去,日后万岁爷自然会记惠妃的功劳,况且一个格格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贪墨的。
惠妃可不像当年端嫔有个吸血鬼娘家要填补。
纳喇氏可有钱有势得很。
阮烟心下疑惑,面上不显,等钟嬷嬷记好了一切,她让人打赏了钟嬷嬷,而后才笑着道:“雅莉奇,既然你们今天早上没课,不如去后面找博贵人玩吧。”
“是,额娘。”
雅莉奇没多想,答应一声就去了。
大格格要走时,阮烟却出声喊住大格格,“乌希哈且留一下,本宫也想挑几块料子给娘家的侄女,她和你同岁,倒是得请你帮忙瞧瞧。”
大格格不疑有他,让雅莉奇等人先去了,自己留了下来。
阮烟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料子。
她笑眯眯地带着大格格亲自去库房里挑选。
这些年因为东西多,钟粹宫有两个梢间专门摆放阮烟的东西。
等进了库房,言夏等人退下,大格格突然意识到,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是真的单纯要她帮忙挑料子。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和乌希哈说?”
阮烟点了下头,对待大格格这种敏感聪明的孩子,绕圈子说话是最不合适的,这样只会让她多想。
阮烟手拿起一匹四合如意云纹缎:“大格格觉得这缎子如何?”
那四合如意云纹缎是从蜀地进贡到宫里来的,需要最好的绣娘花费一个月时间一针一线才能绣成,自然精致清雅。
大格格眼神掠过惊艳神色,“这缎子很漂亮,若是送给和我同年龄的姑娘,她肯定喜欢。”
“那你喜欢吗?”阮烟问道。
大格格犹豫片刻,虽不知善贵妃娘娘问这话是何意,但大格格实诚地点了下头。
“这种缎子,格格每年的份例里也应该有,如何不见你穿?可是舍不得好东西?”
阮烟已经尽量用轻快的语气打趣地问。
可大格格听见这话后,还是脸色一白。
看来还真有猫腻。
阮烟心里嘀咕。
她看向大格格,脸上表情仍然带着笑,但这笑容带着安慰,带着安抚,“你不必多想,本宫不是质问你,本宫只是想搞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乌希哈,你是雅莉奇的姐姐,也是安妃的学生,本宫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原本安妃一开始是只教雅莉奇功课。
可后来上着上着,就多了大格格、三格格,还有五格格,大格格,三格格虽然没有正经拜过师,可从安妃的态度,可见对这两个小姑娘也很上心。
大格格眼眶泛红,难堪地咬着下唇,手指蹂/躏着帕子,显然心里纠结不已。
“若是不方便说,就当本宫没说也行,是本宫莽撞。”
阮烟并不想为难大格格。
这个姑娘的命太惨了,本是恭亲王的长女,却出生没多久就被抱入宫中,养在惠妃名下,惠妃对她也不过尔尔。宫里头的人又都知道她将来的命运注定抚蒙,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儿,却不能反抗。
唯一的快乐时光,恐怕只有和雅莉奇她们一起跟博贵人学骑射的那几年。
以前,阮烟见到大格格,都觉得这个小姑娘仿佛一个空壳子,里面没有人气。
她也谨小慎微,处处谨慎,连笑都不敢放肆。
“不是的,”大格格咬着下唇,“您没错,是乌希哈没用。乌希哈的东西都是奶嬷嬷们管着,奶嬷嬷给什么,乌希哈就穿什么。”
即便大格格已经尽量含糊了,可阮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哪里能听不明白大格格的处境。
她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早听说阿哥格格们的奶嬷嬷霸道,只是从未见过,毕竟她是宠妃,又儿女双全,不是好惹的,也不像其他妃嫔当甩手掌柜,雅莉奇、胤福和双胞胎的奶嬷嬷哪个敢造次!
可没想到,大格格的奶嬷嬷竟如此霸道。
连穿什么衣裳,用什么料子都得奶嬷嬷做主,只怕其他事,只会更过分。
“您别生气,是我不对。”
大格格见阮烟气得满脸通红,连忙擦了下眼泪,小声道。
阮烟的火气一下被她的体贴善良泼灭了。
她张了张嘴,伸手摸了下大格格的头发,“不,你没有不对的地方,是她们做得不对。奶嬷嬷说的在好听也不过是奴才,奴大欺主,本宫气的是她们的肆意妄为,本宫对你,”她顿了下,叹了口气,“是心疼。”
十七八岁的姑娘,搁在现在还是在上学呢,吃点亏都得和父母朋友诉苦半天。
可乌希哈在这个陌生的紫禁城活的战战兢兢,连被奶嬷嬷拿捏了却只能忍气吞声,这个小姑娘,真的叫人心疼。
大格格怔怔地看着阮烟。
有一刹那她很想开口喊额娘。
但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善贵妃娘娘不是她的额娘。
而她的额娘,知道这件事,也会心疼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