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叹了口气, 抽回手,把那帕子放在桌上。
“本宫便是原先不知道,如今瞧你这模样, 也该猜出来了。你这胆子倒是不小。”
那拉贵人原还寻思她兴许只是知道自己对皇贵妃有恨意,可听到胆子不小时,再也明白阮烟已经知道了。
“翠柳和您说的?”
“你知道?”阮烟蹙起眉,倒是有几分惊讶。
那拉贵人点点头, 她把茶盏收拾好, 拿了帕子抹去裙子上的茶叶,“翠柳再谨慎,到底瞒不过我, 我本想着横竖把她们赶出去了,便是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妨碍。”
阮烟嘴唇嗡动,“你是替她们设想周全, 可想没想过你自个儿?倘若被发现这事,你性命难保。”
那拉贵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笑容来, “原妾身也早该去了, 多活了这么些时日也是尽够了。早些下去, 倒是能和那两个孩子早些母子团聚。”
阮烟心里一紧, 那拉贵人果然是心存死志。
她要劝那拉贵人收手,可得从别的方面入手。
“你可有想过,若是不但不成,反而还把自家身家性命也赔付进去?”
那拉贵人一愣,神色微怔。
阮烟见状, 趁热打铁道:“后宫里恨她的人那么多, 倘若那魇咒、巫蛊之术有用, 何至于让她活了这么多年?况且, 若是这法子好使,如今皇帝不定是哪个!”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大逆不道。
连那拉贵人都忍不住抬眼错愕看她,像是想不到她素来一团和气,万事不理,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本宫哪里说错了。”
阮烟挑眉问道。
那拉贵人低了头,她本以为阮烟会苦口婆心劝说她放下仇恨,却没想,阮烟会说出这番话。
那拉贵人再大逆不道,也不过是这回心存死志,想豁出去,拿了木偶诅咒皇贵妃罢了,可不想,善贵妃竟然连万岁爷都敢拿来说嘴。
这番话偏偏,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倘若巫蛊之术真的灵验,裕亲王便罢了,恭亲王可不是个善茬老实的。
“可如是先前分明灵验过。”那拉贵人迟疑道。
“她怎么个灵验法?”阮烟挑眉道:“皇贵妃的病,是她做了法才病的?”
“她先前是这么讲。”那拉贵人说道。
阮烟顿时笑了,“那好,既是如此,那本宫倒要问问她从哪里弄来皇贵妃的生辰八字?便是宫里的老人,也未必都知道这事,她才进宫,如何得知?”
那拉贵人其实并不蠢,只是她恨了佟佳氏多年,这些年一直以来拿皇贵妃束手无策。
冷不丁有人出了个主意,还看上去可行。
自然不假思索一头扎了进去。
这会子叫阮烟一点破,这些日子里的迷障一下子消失了,如是的种种可疑先前为了报仇雪恨都只当没瞧见,这会子却是越瞧越分明。
那拉贵人眉头紧皱。
若是能要佟佳氏的命,赔付上她的命,她是不在乎的。
阮烟见她神色,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能听人说话便至少还有的救,就怕那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的,那时候才叫要命。
她道:“你想明白拿个主意,这事本宫看是不成,不但不成,还得赶紧把手脚收拾干净,那如是,也得想法子处理。”
她拍了拍那拉贵人的手背,低声道:“其实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她那身子这些年常病着,不知能活多久呢,不然也不会去让她妹妹进宫来。咱们要复仇,未必要自己动手,活的比仇人日头长,比仇人日子好,岂不更加快活。”
“胤福没几年也就要成婚了,他素来孝顺,先前还说了等将来成家立业,把咱们都接出去,好好孝顺咱们呢。你不为旁人,便为这个孩子的孝心也好好想想。”
听到胤福,那拉贵人神色松动了。
她要是死了其实也没有顾虑的,唯有六阿哥放心不下。
阮烟见说到她心坎上,又忙道:“还有两位阿哥,你要是走了,谁给他们烧香烧纸钱,你好好活着,胤福和雅莉奇都说了,将来他们要是有孩子,挑两个过激在他们名下,也算是叫两位小阿哥后继有人。”
如果说刚刚的话,那拉贵人有五分意动,听了这话便有八分了。
她恨佟佳氏,无非是恨两个小阿哥的死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系。
现在知道报仇不得,又有两个阿哥的后事吊着,自然打消了心里的主意。
“娘娘,妾身听您的。”
阮烟这才彻底放下心。
她捏了捏那拉贵人的手,“东西你给本宫,你这里不好处理,本宫想法子处理了。”
那拉贵人嗯了一声,她起身,竟然是从妆奁里取出了一个扎了针的人偶。
那人偶背后还有生辰八字。
阮烟不禁咋舌,这藏的还真是地方。
那拉贵人念经诵佛,从不打扮,顶多是梳个两把头,谁也想不到妆奁里放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