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泰抹了把汗,大冬天在外面跑了一下午,他愣是热出一身汗,手一抹,那就是一手的汗水。
苏合泰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解渴了这才说道:“额娘,刚大人说了,这事未必是好事,叫咱们府上切莫不能张扬。别说有没有这事,就算是咱们妹妹真有那个造化,当了皇后娘娘,那就更不能出什么差错,叫人拿住把柄。”
章佳氏一听,眉头紧皱,她上了岁数,家里的事早就交给几个儿媳妇管着,平日里只顾怡儿弄孙,今儿个若不是普照回来说了这事,章佳氏都不知道有这茬子事。
“你这话说的,那到底这事是有没有谱?”
苏合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放下茶盏,“额娘,有没有谱这谁能知道,甭说是你儿子我,就是那些大人们,也都未必拿得准万岁爷的心思。您没听阿玛说,今儿个早朝,那孙子提了封后的事,万岁爷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索大人和明大人一个个都没开口。”
“这么说,这事谁也拿不准?”
二奶奶完颜氏插嘴问道。
“可不就是谁也拿不准。”
苏合泰摊开手,“才先我去的时候,刚大人都问我,宫里娘娘有没有说过什么。他们还以为咱们家知道些什么呢。”
“要我说,咱们娘娘当皇后……”完颜氏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神色。
普照面色一沉,打断她的话,“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我看万岁爷的意思,压根没打算封后。咱们家娘娘是贵妃,这已经是祖上冒青烟得的造化。她在宫里日子艰难,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扯后腿,这些日子,要是谁来登门拜访或是你们出去,都别乱说话。”
完颜氏被训斥了一番,脸上神色有些讪讪。
等回到屋子里,她就红着眼眶冲额尔德谟:“阿玛现在是越发看我不上眼了,我刚说错了什么,叫他当着那么多人训我。我明儿个还有脸见人?”
额尔德谟拿刻刀打磨着手里的鸡血石,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完颜氏心里越发恼怒,抢过额尔德谟手里的石头和刻刀,丢在地上,“刻刻,你天天就知道刻这些东西,你要是把这份心用在读书上,考个科举,中个举不比现在强。”
额尔德谟也不恼怒,摊开手,“爷也想啊,可爷就是没那个脑子,读书是读不进去,只能刻刻石头。你要爷上进,倒不如叫你儿子去上进来得快。”
完颜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们夫妻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偏偏两个儿子愣是没一个能读的进去书,一见到读书,就跟见了鬼似的。
完颜氏打断了多少根藤条,打到后来,两个儿子屁股都长茧子了,压根不怕疼。
“你、你就是纯心气我。”
完颜氏背过身去抹眼泪。
额尔德谟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完颜氏肩膀,“阿玛那脾气,今儿个哪里是故意冲你发火。他是担心小妹被人算计,你又刚好那时候说错话,这才挨了骂。”
完颜氏自知理亏,还犟嘴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咱们姑奶奶当皇后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万岁爷这么多年都疼着咱们姑奶奶。”
额尔德谟笑了一声,“你这话在咱们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别这么说。万岁爷要是疼咱们姑奶奶,那才不能叫咱们姑奶奶当皇后呢。”
“这话怎么说?”
完颜氏诧异地看向额尔德谟。
额尔德谟道:“你不想想,这几年,大阿哥和太子斗的多狠,听说前几个月太子和大阿哥在宫里还不知为了什么事又闹了。以后怕是更不消停,这咱们姑奶奶要是当了皇后,六阿哥就是嫡子了。到时候,太子容不了六阿哥,大阿哥更容不了六阿哥。”
完颜氏怔了怔,脸上满是错愕茫然神色。
她只知道姑奶奶当了皇后,郭络罗家又能再上一层,哪里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完颜氏皱眉小声道:“这大阿哥和太子到底斗什么啊?难不成大阿哥真想……”
“我看大阿哥野心不小。”额尔德谟说道:“前阵子明大人家里办喜事,请了我过去,话里话外,像是要我站队。”
完颜氏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拿帕子捂着嘴巴,“爷,那您……”
“我没答应。”额尔德谟摇摇头,“他们估计是以为我和家里关系不好,这才想拉我过去,想着我要是到了那边,咱们郭络罗家就算不想站队也得站队。”
完颜氏脸色变了又变。
额尔德谟看了她一眼,“我当官是不如大哥和三弟有出息,但阿玛额娘对我们三是一视同仁的,你平时怎么闹我不管,但要闹腾什么分家,我就不答应。”
“谁说要分家了。”完颜氏红了眼眶,“我、我不过是……”
她含含糊糊,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但额尔德谟和她夫妻多年,怎么不知道她心思,无非是觉得妯娌三就她丈夫官小,脸上挂不住,就越发想要争面子,偏偏今儿个碰上阿玛的木仓口,就越觉得丢人。
“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
额尔德谟搂住她肩膀,“咱们家现在人越多,难免有吵嘴的时候,吵归吵,别做糊涂事就是。再说,现在你相公官小,保不齐将来给你挣个诰命夫人。”
“呸。”完颜氏被哄得眉开眼笑,眼眶也不红了,啐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