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人之术在于恩威并施。
血的震慑之后,从先帝一朝继承而来的松散风气一扫而空,余下的朝臣都十分珍惜自己顶上的乌纱帽,办差时都比从前精心不少。
殷承玉终于满意,在从重处置了一批官员之后,对于余下罪名较轻牵涉不深邵氏一党官员选择了从轻发落。
这些官员并非邵氏党羽的核心人物,犯下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能视而不见。殷承玉思索过后,将这一批官员贬到了地方去。
对比那些抄家问斩的官员,这些官员结果已算是十分不错。经此一事长了记性,日后到了地方若是做出政绩来,还有回京的可能。
朝中官员斩的斩,贬的贬。皇极殿中的官员又少了一些。但每回大朝会时的气氛却已经不若之前凝重压抑——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陛下并未打算赶尽杀绝。
接下来殷承玉又自余下官员中拔擢了一批兢兢业业办事得力的官员填补了六部的空缺,而这些拔擢官员所留下的空缺,则从翰林院中以及今科进士中选了二十余人补上。
空缺的人手补足,这一次大清洗才算是平稳地度过了。
而这一批被拔擢的官员之中,最教人眼热的当属新科状元谢蕴川。
谢蕴川刚高中时,众人都以为他是寒门出身。直到谢文道翻案,殷承玉将谢家旧宅赐还,又御笔亲题了“清正廉明”的匾额之后,众人才知晓谢蕴川竟是谢家遗孤!
他本就已入了翰林院,才学有目共睹。又因亡父含冤而死,是以殷承玉在从翰林院选人补缺时,将之调到了吏部观政。
吏部主管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乃六部之首。
邵添被罢黜之后,殷承玉又将原先任工部尚书的虞琛升做了吏部尚书。
虞琛可是陛下的亲舅舅,不说吏部本身权力之大,就只说虞琛与今上这一层关系,若能到吏部办差得了虞琛的赏识,日后便是前途无量。
若是在先帝一朝,别说普通进士了,就是翰林院的学士们要想入朝为官,都得排资论辈,又或者寻些裙带关系四下打点。这一套下来,少说也要熬个两三年,多则三五年。
想当初科举入仕,谁不是抱了雄心壮志?只是后来入了官场才被磨平了棱角浇灭了壮志,任凭如何努力也看不到盼头之后,便只能随波逐流,庸庸碌碌。
但眼下一切都不同了。
当今圣上英明果决知人善用,这位置若想往上挪一挪,不需要再四处打点攀关系,只需要兢兢业业做出政绩来即可。
朝中官员一时都摩拳擦掌心中火热起来。
朝中官员风貌焕然一新,殷承玉自然乐见其成。
眼看着万寿节临近,他索性借此机会在皇极殿大宴群臣,顺势收拢人心。
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员都能携家眷入宫赴宴,四品以下没资格赴宴的京官以及当值的各处官署,殷承玉也破例命人赐了吃食,以示同乐。是日,皇极殿中轻歌曼舞,气氛极佳。
殷承玉着衮服高坐龙座,受百官上表恭贺。
酒过三巡,正值酒酣耳热之际,建极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卢靖站起身来,道:“陛下勤勉为政,励精图治。然今已至弱冠之年,却后宫凋敝未有皇嗣。臣等每怀忧叹。是以斗胆在此嘉日,恳请陛下选妃立后,开枝散叶。”
自殷承玉登基之后,类似请皇帝纳妃立后的折子已有不少,只是殷承玉一律压了下来。
大约是一直未见他有动静,卢靖这些老臣才忍不住当面谏言了。
皇嗣事关国本,这些老臣的担忧是正常的,只是殷承玉早另有打算,是以面对殿中殷勤的眼神,只缓声反问:“大业未成,何以为家?朕以先人为鉴,不欲被后宫纷争绊住手脚。”
他虽没有指明道姓,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所说的“先人”是谁。
先帝后宫众多,光是长大成人的就有六位皇子,更不说那些出生后夭折的皇子公主。
但也正是因为皇嗣太多,而先帝又糊涂,以至于最后除了继承大统的今上,还活着的就只剩下年幼的四皇子和五皇子。
而皇帝如今所言,分明是不欲步先帝后尘。
一时间劝谏的老臣们也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继续劝。
皇嗣固然是重要的,但今上尚未成婚,一旦采选秀女广开后宫,尝到了女人的好处,自此和先帝一样沉溺女色,那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先帝刚即位时也没有那么荒唐!
殷承玉环视殿中,眼瞧着一众大臣神色踟蹰,便又添了一把火:“朕尚未及冠,便是早早有了皇嗣立下太子,子壮而父未衰,亦是隐患。子嗣一事言之过早。”
劝谏的朝臣闻言愈发动摇起来。
陛下如今确实太过年轻了,若是早早有了子嗣再立下太子,日后太子到了及冠的年纪,陛下也才过不惑之年,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前朝可是出过皇帝长寿而太子等不及意欲弑父篡位的例子。
本就不太坚定的劝谏更加摇摆不定,甚至有朝臣已经悄悄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