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迭专注地看着凌溯：“我不希望我们的约定再让你更辛苦，这件事比其他的所有事都重要。”
“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吗？”
这次轮到庄迭微怔。他睁大了眼睛，被凌溯轻轻揉着自己的头发，耳廓毫无预兆地泛起热意。
凌溯的嗓音有点哑，他抬手拢住庄迭的后脑：“你不能为了向我展示你知道怎么哄小朋友哭，就直接拿我示范。”
庄迭瞬间收起了笔记本，单手按住凌溯的手臂，敏锐地抬起视线。
凌溯的肩背无意识的绷紧。
庄迭却摇了摇头：“这样不对。”
“你也能。”凌溯轻声说道。
他的眼前毫无预兆地被白光吞没——通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一定会触及那道警戒线。可这一刻他的意识世界已经纯粹停转，不要说什么破警戒线，就连当初接受的那些“训练”和“治疗”也都一瞬间像是被那种白亮的光芒蒸发干净。
庄迭在队长的怀里滴溜溜团团转，试图拿手盖住自己写的字迹。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这个平衡原本就是在走钢丝。需要尽快进入第二轮实验，创造情境，把悔恨和自责之类的负面因素导入进来。”
钥匙声在门外哗啦一响，锁芯徐徐转动。
凌溯扶着床沿站稳，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但经过了刚才的休息和小卷毛的专用“人工呼吸”，他的状态和之前无疑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就像他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哭鼻子的小朋友，甚至不敢坦白地对小庄老师大声说“我喜欢你”一样。
严会长扫视了一圈：“看来这次的实验的确有点过头……下次稍微降低一点强度吧。”
“没关系，只要控制好程度，不要动摇关着那个怪物的笼子就行了。”
只不过他实在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未来，所以即使满怀着不敢承认的私心，擅自把小卷毛又一次拉进命运的轨迹里，也依然鼓不起足够的勇气。
严会长翻阅着记录，对着那个看不见的“茧”说了几句。
“没关系，我改主意了。”
庄迭的计划露了点馅，却一点都不心虚，把刚被科普的内容搬出来学以致用：“眼泪会带走压力，还能止痛……”
发现屋里没什么有人来过的痕迹后，他没有过多检查，就带上门转身离开。
庄迭也被自己呛得有点咳嗽，他抿起嘴角，飞快捉住凌溯的手，不知道多少次解救下了队长的头发：“队长，所有你认为有必要的事，都可以直接去做。”
庄迭说道：“我刚刚想通了，我们陷入了固有的思维定式，其实问题不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脚步声穿过走廊，短暂的十几秒钟里，凌溯迅速将这间休息室恢复成了原状。
下一秒，原本还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的庄迭没能绷住，忽然笑了出来。
凌溯有点诧异：“小卷毛？”
“他最近的求生意志越来越弱，这不是个好现象……还有，最近的几次任务里，他的‘刀尖’好像也不是那么锋利了。”
门外，严会长安排道：“看守松一点，是时候让他去看一场电影了。”
“小庄老师。”
他丝毫不怀疑此刻的“零号”没有太多的行动能力，更不认为对方可以收拾好这间休息室、再一动不动地藏在哪里不被发现。
正当他打算跳下床，找个墙角把“第一次按照队长的指导做了人工呼吸”的经历和体验快点写完的时候，却像是忽然察觉了什么，脑袋顶上的小卷毛突然支棱起来。
“队长，看着我……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这件事。”
首先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这当然不可能是人工呼吸。
房间内空空如也，不像是有任何人曾经来过。
“午饭之后总该差不多了，就在那个时候吧。”
“你需要考虑很多事，还有很多东西限制着你，这些已经让你很累了。”
他的动作有种奇异的稳定利落，即使门外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凌溯似乎也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他有条不紊地收好面上的一切东西，把手推车塞进墙角的淡蓝色医用屏风后，顺手将床单也拉扯平整。
凌溯在意识里回答了一百个“对对对对对”，但他没找到自己的嘴，所以也只是一动不动地抱着怀里的小卷毛。
……凌溯觉得自己可能是凝固或者石化了。
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凌溯笑了笑，他也模仿着庄迭的操作，给小卷毛做了个蜻蜓点水的人工呼吸——他轻轻亲了一下庄迭的额头，把人团成一团抱进怀里：“这样就行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庄迭又停顿了一会儿，小声嘟囔了一句。
凌溯怔了下，抬起视线看着他。
他突兀地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像是在这句话里短暂地凝固了几秒钟。
凌溯听见了笔记本打开和翻页的声音。
穿着白大褂的严会长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份记录，一边比对一边抬头看了看门牌号。
他实在忍不住地想要凑上去看一看庄迭会写些什么，这种念头支持着他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撑坐起来：“小卷毛——”
“和严博士、严会长不一样，你并不是主观想要让一切变成这样的……”
他绝不是没想过这么做。
在某一瞬间，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了要不要往地上扔点垃圾，让严博士来打个岔的疯狂计划……
凌溯刚好抹平了床单的最后一角。
他手里没有任何对讲机之类的东西，又的确像是在和什么对话，
“队长。”庄迭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他在凌溯怀里怔了几秒钟，低声问，“我是不是……亲了你一下？”
凌溯的反应比他更快，已经揽住庄迭，把他利落地藏进了床底。
凌溯轻轻扬了下眉，低头想要询问清楚。却还不及回神，就被小卷毛凑上来，热腾腾地在他的嘴唇上迅速一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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