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的时间不断。
足足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才停。
戚梅的兴致挺高的, 她一直拉着大家合影,和王阳合影完后,也跟简桑合影了很多张, 颇有一种要把手机的内存不拍完不罢休的趋势。
简桑看她今晚的兴致很高, 就也没有阻止。
戚梅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她有些微醺, 靠在栏杆处吹着山谷的晚风,通红的脸颊, 眼神有些迷离。
简桑觉得她好像也有点累, 便开口劝慰说:“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别硬撑着, 合照的机会以后有的是。”
戚梅轻轻的将鬓角的发挽起, 微笑着说:“不累。”
不远处的王阳过来, 把她手里的酒杯拿开,劝慰着说:“宝宝,你别喝啦, 一会回去万一被老师发现就不好了。”
戚梅瞪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王阳委屈巴巴的:“我是关心你嘛!”
戚梅还想喝。
王阳已经把酒杯拿走了,对她说:“我给你拿蛋糕来, 你想吃东西的话, 就吃蛋糕吧。”
戚梅翻了个白眼,但是王阳已经走了。
简桑看着男孩忙前忙后的背影, 几乎很难把他和前世那个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联系在一起,这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简桑侧目看向戚梅,温声:“他对你挺好的。”
戚梅靠着栏杆, 手腕的手链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她勾唇笑了笑说:“是吗。”
简桑询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A班是两个极端, 要么就是特别有钱, 要么就是成绩特别好。
戚梅的成绩其实非常的好,虽然比不得简桑回回拿第一,但是却基本上每次都能在年纪前二十左右。
但是简桑了解戚梅的家庭情况,像是A班总是搞这种活动,就跟烧钱窟一样,所以像自己和戚梅这样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有各种缘故,应该不可能会来A班。
他是靠简无双。
戚梅呢?
难道是靠王阳吗,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应该在做同班同学之前认识的。
戚梅轻声说:“我妈妈,在很早以前就在王家做保姆。”
简桑微讶,随即反应了过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几个都知道的。”戚梅的声音清脆,面色有些黯淡:“从小我就在王家生活了,那个时候我妈妈是住家保姆,会帮王夫人带孩子。”
她和王阳,几乎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一个是金贵的少爷,一个是保姆的女儿。
云泥之别。
大户人家门第要求高,换做在古代,恐怕她连做个妾的资格都不够。
简桑的声音清冷:“你们是青梅竹马。”
戚梅的眼底是有些讽刺的意味:“这词太美好了,可惜我跟他的关系,配不上这样好的词,至少不管是王夫人还是任何人都不会承认的。”
一个佣人的孩子。
也配和大少爷青梅竹马。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简桑似乎看穿了戚梅的怨气,他温声说:“可王阳很喜欢你。”
他们俩站在看台的另一端。
戚梅撑着下巴,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沈明宴说话的王阳,清秀的脸上勾起笑容来说:“会长,你信吗,是我勾引的他。”
简桑侧目看她,黝黑的眼眸宁静无波。
戚梅没有办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对自己鄙夷或者探究的情绪,是那样的干净,干净到她连恶作剧的心思都没了。
戚梅叹了口气,鬼精灵的小丫头倒是难得掏心窝的和别人说些什么。
也许今晚的夜色很美。
或者是,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戚梅启唇说:“我从小的时候,我爸爸就酗酒好赌,每次他在外面惹了事,回家就会喝酒,砸东西,打我妈妈。”
“为了能离远他远一点,我妈妈找了王家住家保姆的工作,带着我,住在保姆间里。”戚梅的声音带着感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要想办法留下来,这样就不用回家了,不用被爸爸打。”
戚梅的身上带着酒气,她的眼底是笑意:“所以我用了浑身解数去迎合小少爷,讨他的欢心。”
他们都说她是个贱人。
拜金女。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
“其他同学们对我的评价也没错。”戚梅靠在栏杆处,呼吸山里的清新空气:“我的确是个耍心机上位的女人,感情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简桑侧目看他,面色如常,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故事而有偏激的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前世人人都说戚梅拿了王家五百万走了。
都说她是个捞女。
简桑却只是看着她,询问说:“你对他,没有半点真心吗?”
“……”
戚梅脸色恣意的笑容好像渐渐淡去。
山风吹来,她闷声不断的咳嗽,咳的很严重,不远处的王阳听到了声音快步的跑过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自己只穿个单衣。
王阳担忧的说:“宝宝你是不是冷了呀,这边山风吹的很大,我们回去吧?”
戚梅使唤他说:“去把桌子都收拾了再走。”
王阳应了一声,看向简桑,笑着说:“会长那你帮我照顾一下小梅好吗?”
简桑点点头。
王阳这才放心的小步跑开了。
戚梅这才敢放心的咳嗽,简桑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没事吧?”
少女摇了摇头。
简桑总觉得她最近脸色不太好,便开口说:“不舒服的话要及时去医院检查。”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阳,又看向简桑,压低了声音说:“上次去检查过了,不过结果是我去拿的。”
简桑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
戚梅又咳嗽了几声,脸色发白,抬头看向简桑,脸色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要小孩了。”
简桑的瞳孔放大,心脏在瞬间收紧。
戚梅立刻用食指在唇畔上做出动作,调皮的眨眨眼:“别告诉别人。”
简桑的喉咙有些干,低声说:“怎么回事。”
戚梅靠在栏杆处,修长的指尖点了点一旁的树叶,轻声说:“虽然有段时间在王家住,可是也免不了回家遇到我爸耍酒疯的时候,为了保护我妈,总是少不了挨打,也不是每次受了伤都有钱去医院的,更不知道是那次造成了黄体破裂。”
简桑想起戚父那个畜生,心里就燃起怒火来,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以后的医疗技术会很发达,可以治好的。”
戚梅轻轻的笑了笑,没说话。
不远处的王阳回来了,她便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简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很大,却莫名让人心里有股怪异的悲伤感,她对简桑挥了挥手说:“走啦。”
简桑点点头。
戚梅却又走回来,压低声音叮嘱:“跟沈哥好好的。”
简桑的眸光微闪,再抬首的时候,戚梅已经走了。
……
山上的风吹拂过身边,带着凉意。
简桑难免有些怔神。
却听到身旁传来道熟悉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候,却莫名给他一种安定感:“你发什么呆呢?”
简桑侧目,看到了沈明宴。
随即有暖和宽厚的大衣落在肩上,周身都是一股熟悉的,独属于沈明宴身上的味道,冰凉的身躯被温暖的气息包围。
沈明宴说:“流星结束了,他们都准备走了。”
简桑点了点头。
沈明宴带着他往台阶下面走:“吃饱了吗?”
简桑看着桌子上还剩余的最后一块蛋糕,应了一声:“很饱了。”
沈明宴拿起桌子上还有的几根蜡烛,他用打火机把蜡烛点燃,那微弱的烛光便在夜空中燃了起来,他把蜡烛插在蛋糕上,递给简桑。
简桑有些意外。
沈明宴说:“手。”
简桑抬起手,那块蛋糕就被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在蜡烛的光影下,沈明宴的眉眼显得格外的英俊好看,男人将蛋糕递给他,轻启唇:“不管有没有愿望,流程还是得走一下,许个愿把蜡烛吹了。”
微弱的烛光在手心,带来些许的暖意。
这是他这辈子渡过的第一个生日。
不管是哪辈子,都是沈明宴给他过第一个生日,在他孤独的时候,他永远都会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简桑看着蛋糕的小火苗,眼底浮现出点点的笑意,他拗不过沈明宴,闭眼在心里默默的许下了个愿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轻轻的把蜡烛吹灭。
沈明宴斜斜的靠着桌子,勾唇道:“用勺子吃两口,这样才灵。”
简桑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放进嘴里,甜的很。
他吃东西的时候模样很矜持,清秀的脸蛋会因为尝到甜味露出满足的表情,平时总是清冷的眉眼也会多几分笑意,格外的漂亮。
沈明宴看着他,就觉得满足。
这张脸,他看几辈子都会觉得不够。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像永远都不会腻。
真的好喜欢老婆。
简桑把蛋糕吃了两口,这才放下勺子说:“厨房在哪里?”
沈明宴:“干嘛?”
“你们几个今晚都喝酒了,既然都从住宿区出来了,就去厨房熬点醒酒汤吧。”简桑把蛋糕放下说:“不然明天早上起床会头疼。”
沈明宴脸上笑意加深,他懒洋洋的拉长尾音:“关心我啊。”
简桑无奈的瞥他一眼:“就算是看在你给我准备蛋糕的份上,我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吧。”
沈明宴没反驳,只点头说:“行,我带你去。”
转过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在顷刻消散。
目光凝如墨色一般。
前世也是这样,只要晚上喝酒了,简桑是一定会给他煮醒酒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