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贺凖被白夏赶出了门。
大年初二的晚上,刚刚回门。
本是恩恩爱爱的归来,大半夜的就闹了起来。
还闹得特别僵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柳氏真是好奇极了,派下人旁敲侧击方方面面的打听是怎么吵架的。
他的侄儿柳生烟这几天跟过年似的,本是想天天去找白夏,但是这些日子白夏已经不见人了。
如此只能去贺凖那边耀武扬威。
贺凖见着柳生烟恨得要命,有一回柳生烟来了,竟是和人打了起来,他练过武功,两拳就将人打得鼻青脸肿,但是柳生烟有侍卫。
几个人扭打起来,打得不可开交。
白夏连一眼都没来瞧,直到柳氏来劝了,才平息了这件事。
“打什么打?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别打了,是不是为了夏夏?小贺你和姨娘说,你现在是我们白家人,要是夏夏欺负你,姨娘为你做主。”
柳生烟在一边冷嘲热讽,“明摆着夏夏厌弃了他,他这狗样,怎么可能得夏夏喜欢?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夏夏不高兴了。”
柳氏特别想知道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但是她的侄儿像个打岔高手,每每要问到些苗头,柳生烟一阵冷嘲热讽,又是没了后文。
柳氏气得要命,觉得柳生烟一点也不会看事,偏偏和他作对般的,力使不着一块。
她可知道极了,柳生烟一开口她就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这厮欢欢喜喜的,就等着贺凖和白夏闹变扭,自己好有机会了。
这像什么话?
他们柳家人就这么下贱,偏偏要和白家的薄情郎配上?
柳生烟说:“贺凖那蠢样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就等着被夏夏休了!”
柳氏呵呵:“我瞧小贺好得很,没准明天两人就和好了,等着吧。”
夫妻哪有不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日子总是磕磕碰碰的。
但是没想到,没几天就等到了一纸休书。
………….
贺凖拿着休书的时候几乎浑身麻了。
是巧儿递来的休书,他连白夏的面都没见着。
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得到白夏的召见,就像白夏真的丢弃了他一般。
“我要见他!”
贺凖把休书撕得粉碎,直往白夏的院子里冲。
巧儿拿着剑对着他,让他赶紧滚。
几名丫鬟侍卫都在门口挡着,不让他进来。
贺凖是铁了心要进去,他虽是练过武,但也不敌这么多人。
巧儿是个高手,几名侍卫也是武功不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贺凖真是硬生生的闯了进去。
巧儿终究不敢杀了他,贺凖身上挨了好几剑,终于是闯了进去。
好些日子没见白夏了,他心里想念极了,本以为白夏气消了就好了。
即便是像柳生烟说的,是为了不被什么人注意,是为了其他的事,总是要见的。
利用也好。
做戏也罢。
总是需要他的。
没想到等来了一纸休书。
白夏又是坐在榻上。
就像那日招他来的那个午后般坐着。
只是今日是个阴雨天。
天气阴沉沉的,恐怕是要下暴雨了。
白夏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些,好像又瘦了。
贺凖冲上前去,什么也没有解释,真心诚意,急切的认错。
“我错了夏夏!是我错了,我当时没忍住,我不该碰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不要不要我!”
白夏漂漂亮亮冷冰冰的盯着他,那么平静,就像完全不能体会他是怎样急切又悲凉的心情一般。
贺凖想冲上去碰白夏的手。
但他又不敢碰,手僵在半空中,连衣角边都不敢触碰,怕又触了白夏的逆鳞。
“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知道的夏夏,我是不是对你还有用,是不是有人要害你?你让我在这儿,你想让我说什么我都说。”他见白夏不为所动,见白夏脸色苍白冷冰冰的样子,又是说,“我………..我的身体暖和,可以帮你暖床,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也不做。”
白夏轻轻的说:“是个人都可以,只是这样,你有什么用?”
贺凖怔愣了一下,情绪激动的,还想说什么,但白夏已经是抢了先。
白夏淡淡的笑了起来,“我们白家很富贵吧?”
贺凖仿佛有什么预兆般,心脏提前揪了起来。
白夏轻飘飘的说:“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待在白家,不就是图白家的钱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这一刻贺凖彻底跌落了深渊里。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
图你白家的钱财?
可笑。
这么多日子的假意恩爱将他哄骗,到头来竟是说图他去钱财?
原来,你的心是这么的冷。
和身体是一样的,难以捂热。
那么漂亮那么脆弱,美丽得如画中人般,仙人一般的不食烟火。
有着和石头一样冰冷的心脏。
………….
贺凖什么也没带,休书也撕掉了,当天晚上就回了贺家。
赤条条的过去,空无一物的归来。
把那富贵堆里的金银和冷冰冰的美人全部抛在了身后。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
白家到贺家十几里路,他就这么沉默的走了回去。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他姐姐贺氏都没有察觉他回来了。
湿漉漉的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拧干身上的衣服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换上了粗衣麻布,蒙头大睡。
这天晚上发起了高烧,二十年来头一回如此大病。
没请大夫也没吃药,就这么睡死了过去,捂着被子闷出了一身热汗,一天一夜终于是睡醒了。
醒来时病也好了。
是蒙蒙亮的黎明。
贺凖坐在床边,从木格子窗边仰头看着天光。
在白家的日日夜夜,和白夏相处的点点滴滴。
宛如是大梦一场。
…………….
他姐姐见着他的时候很是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今夜是在家里吗?什么时候回白家?”
“不回了。”
贺氏有些担心,“你和夏夏是不是吵架了?”
贺凖嗤笑一声,有些自嘲般的笑着,“吵不了的,他的心很冷,吵架太热乎了。”
贺氏左右劝了几句,得知白家已经写了休书了,便是不再劝说。
她猛然想起。
“如今开了春了,扬州这边正在征兵,你自小就想去,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