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兄长, 赵士程的年龄便不是他在此地的行动障碍。
赵仲湜生的儿子女儿很多,但他除了嫡出三子,他并没多重视, 如果是在普通的士族之家, 做为父亲的他还会为儿子的前程操心, 但作为宗室,他的儿子们无论嫡庶都是一个待遇,最多就是封到的官职清不清, 贵不贵罢了, 反正都不可能在官场有所作为。
这种情况下,当然也就不用鞭策子嗣们去混科举当卷王,素质教育走琴棋书画路线, 在宗室里才更容易出头。
所以, 就算来了汴京, 老赵对小儿子的素质教育,也没有放松。
而且,有一说一,他觉得有小儿子弹的琴听惯了,好像,也还……行?
那拍子打起来, 还挺来劲的呢。
赵士程没想到自己挖的坑还能埋上自己,弹起琴来就很不爽,连带的教琴的老师也遭了大灾。
济阴郡王府的教琴老师是一位大师级的琴师, 他的琴声弹起来悠扬空旷, 一音三叹, 余韵悠长, 很适合点一盏香, 于寂静中静静品味。
而学琴的小豆丁们也都是五岁到十五岁不等,琴师会让每人弹一曲,一一点评,可惜到了赵士程时,老师实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调子。
咣咣铛铛,完全没有琴曲的气韵,急促地像那街里的琵琶二胡,简直低俗!
不过看在这还是个孩子的份上,这位老师还是好言相劝,说这样的琴乐在聚会上弹出来会惹人发笑,弹琴,就要有气度,最好与儒、佛、道家的意韵相合,这才能得到赞赏。
说着,就当场给在场学生弹了一首清平乐的调子。
但赵士程就是能把这种忧伤调弹成欢乐向,惹得琴师眉头紧皱,然后便听之任之了——反正他也管不了这些个王公贵族,小孩子就随他去吧。
不过他先前弹的那曲子,倒也有几分趣味,若能改改……
……
学完艺术课,赵士程就去找了五哥,第一件事,就是盘点了他有多少钱。
赵士街和弟弟一样,都是七品的小官,从五岁就开始领俸禄,种氏心疼亲儿子,从来不要他把收入交公,所以,赵士街的私房本应颇为丰厚。
为什么要加个本来呢?
因为自从见过几次那个姚家姑娘后,他就挖空心思送礼,加平日里和朋友们迎来送往,所以,如今能拿出来的,也有一百多贯钱,还有一些种氏送给他的腰带、佩饰、发簪文房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是门面,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卖的。
问题不大,赵士程只是想通过兄长暂时了解一下这正是最辉煌时期的北宋都城。
让兄长带着他去逛街只是最基本,不过汴京城太大了,光是内城的东大街与西大街,就有十里长,十五岁的赵士街可没有种家公子那种体力,抱个弟弟几百米,就已经气喘吁吁,整个人滩在台阶上,仿佛一滩闲置物品。
但让随从抱,又显得太生份了,于是这位小公子灵机一动,跑到马行街给弟弟挑选了一匹八个月大温顺的小毛驴,装好鞍后把弟弟抱上去,他牵上绳子,两人便有了差不多的身高,显得兄友又弟恭,连种氏都赞士街真是个好哥哥。
赵士程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坐两回后,就真香了,还给这个小毛驴起了个名字叫草草,赵士街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不过弟弟喜欢,也就算了。
汴京城的吃喝玩乐的地方数不胜数,还有各种小商品铺子,有时会给赵士程一种仿佛穿越到现代的仿古街道的感觉。
很多瓦舍夜里也不打烊,城中的运河还有专门的清淤泥人,街道也有人打扫,街路是三合土路,听说是类似于城墙的修法,掺入了糯米汁,每一块土都被炒熟过,不会生出杂草。
赵士街在带着弟弟游玩时,不无骄傲地道:“这汴梁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有百万人家,汉唐的长安也比之不足,诸国番邦使臣常来学习,海外之人,也不鲜见,虎头,是不是开了眼界啊?”
赵士程心说你大怂大送哪来的勇气碰瓷汉唐啊,再繁华又如何,金人一来,全数报销,连宗室女人都要折价五千两一个抵赔款呢。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不出去的,所以,小孩只是天真地问道:“那是不是也有汉唐的万邦来朝呢?”
赵士街一滞,脸上浮出几分羞愧,悻悻道:“这,现在虽无,将来却定是有的。”
岂止是没有,如今大宋,都是给其它番邦岁币的。
赵士程哦了一声,让脸皮薄的兄长一时扭过头去化解尴尬。
过了一会,赵士街才道:“虎头,我看你这次就别回密州了,留在汴京好了,反正过几年,你也是要来宗学读书的。”
赵士程摇头:“不要,我要跟着娘亲。”
赵士街有些遗憾:“过些日子我就要迁官,也不知会不会留在的汴京,可惜咱们不是濮王嫡脉,不过,若是这次爵位能落在祖父身上,咱们父亲就能封个郡王,全家都能留在城里……对了,听说母亲送了宫中一件异宝,宫里已经回复,说准备封我一个国公,也不知能不能成。”
赵士程顿时头皮发麻:“什么,国公?你要留在汴京?”
“对啊,”赵士街有些矜持地道,“听说皇后娘娘很是喜欢呢。”
赵士程轻嘶了一声,心说坏了,那岂不是要白送?
但转念一想,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只要提前准备,这兄弟肯定不会参加雪乡旅游团,而且,他不走的话,留在京城里,也能是自己的一个助臂。
可以的,种家舅舅在西北,自己以后肯定是不会留在汴京这个地方,那这边的哥哥在京城,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五哥,你平日里,都去什么地方玩啊?”他大方地盘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