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京城, 一同传来的,还有辽军渡过黄河的消息, 京城开始戒严。
无数世家大户心中惶恐, 开始举家去东南暂避,许多健儿被招募,补充入禁军, 临阵磨枪一样地开始训练。
但是,整个东京城反而因此安定了下来,就像靴子终于落了地,如此, 倒也不必准备军队去勤王, 只要守好京城,便算胜利了。
再说了, 国君被俘这种情况, 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 东晋时,也有国主被俘,但那时,因为主没有继承人,天下大乱, 但大宋不同啊,大宋还有皇帝亲自选定的太子, 虽然年幼, 但也是主君啊。
太子赵桓如今监国,虽然没有继位, 但已经掌握了大权, 他的座师耿南仲被提拔为资政殿大学士, 签书枢密院事、升尚书左丞、门下侍郎,一夜之间,成为首辅人物。
但这位首辅并没什么才华,面对直扑而来的辽人军队,他对太子的建议只有一个“议和”。
朝中为此吵成一团,有少量的主战派,但大多都是主和派。
简单地说,这次辽人突然的爆发,把朝中诸臣打懵了,这些年来,朝廷中枢官员大多出自奸党门下,但凡是有几分风骨的,都是低阶官员。张叔夜、李纲等人虽然都力主抗金,可是人数太少,在满是主和的大臣中几乎没有还有之力。
就在他们争吵之时,又有一个噩耗传来,东京城西北三十里的牟骆冈,被辽军占领了!
……
将时间拉回三天前,被俘虏的诸臣百官在郭药师手下当然得不到太好的待遇,常胜军虽然是郭药师一手训练,但在辽东就被陈行舟的“不劳者不得食的思想洗脑”,就算是皇帝,也别想着在他们这里白吃白喝。
所以,这些老头每天都得在士卒的看护下运粮、喂马、刷马、洗衣、修理器械……
这些金尊玉贵的人物哪吃过这种苦,才一天时间,皇帝的掌心就被磨出好几个血泡,需要在士卒的鞭子下才能咬牙苦干。
然后没过两天,受不了这折磨的六贼之一王黼主动献上了一个重要情报,想换得一点好处。
这个情报就是东京城外的朱仙镇,是漕运重镇,东南粮食都是在这里转运到京城,一旦被截断,东京城那一百多万的人家吃起饭来何等可怕,粮草很快便会告急。
萧干对这事很是满意,立刻就准备派耶律大石去朱仙镇。
同时,他给这些大臣发了话,谁要是能给些有用的消息,便能免了劳役,换些轻省活计。
若是前天,他这话肯定打动不了这些大臣,但在折腾了两日重活后,这些大臣们纷纷踊跃献计,其中尤以蔡京的儿子蔡攸给出的消息最为重要——在京城外三十里,有一处名为牟骆冈的草场,牧养着天下名驹,有两万多的马儿,还有大量给马准备的粮草和禁军准备的粮食。
萧干一时困惑,忍不住问道:“既然大宋有如此多的马,为何攻伐我朝时,将领都是骑的大青驴呢?”
众宋臣一时哑口无言,直到萧干点名让童贯回答,这位有些佝偻的健壮老宦官看了一眼皇帝,才低声道:“此地,是皇家牧场,其中名驹,是给群臣仪仗、马球所用,加之攻伐西夏用不上铁骑,自然、自然便不会供给军中。”
萧干和郭药师等人都被惊呆了,耶律大石忍不住感慨道:“我朝虽然也军备废弛,多依仗外族平乱,但这些年边境不平,至少还有些武备,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郭药师想着陈行舟的平时说的话,忍不住道:“这澶渊之盟虽然让两国百年不动刀兵,但却也是让宋辽皆忘战,若是常年敌对,倒也不至于此。”
耶律大石摇头道:“哪有永世不变之盟,百年不争,对两国百姓大有益,至于如今,只是我们不争气罢了,哪能厚着颜面,怪先祖予国这等盛世呢?”
这话说得有道理,萧干连连点头,郭药师也夸道:“你若去辽东,必定与我家那位主子很有话说,到时位置肯定不在老陈之下。”
耶律大石有些腼腆道:“哪里哪里,陈先生是辽东之中流砥柱,我却连失两州,不能比不能比。”
萧干反对道:“大石林牙是我们这边少有的将才,郭将军如此直白,未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郭药师立刻夸奖道:“萧将军,我还夸你了,这些日子见您骑兵威严,要我说,你过来也不在我之下。”
萧干轻咳一声:“这可不好,我们奚人都在中京道,离辽阳太远了。”
双方一番商业互吹后,萧干让耶律大石按计划,去阻断朱仙镇的槽运,同时和郭药师一起,去占领那个有马有粮的牟骆冈。
他们毫无阻碍地占据了这里,原本说好的五千驻守禁军,在这里居然只有一千多人,听说他们来了,就已经四下逃散,占据这里,都没费吹灰之力。
但收获太大了,这里不但有喂马的黄豆、上好的马舍,还有大量的粮草,足够他们三万兵马用上两个月了。
得到这样的好处,郭药师和萧干也不能没什么表示,他收到辽东的信件后,挑选了以王黼为主,梁师成为辅的几人,拿着皇帝的手书,去东京城中,作为传递消息的议和人选。
……
王黼的回归如同大地震,立即把朝廷上下震得六神无主。
连李纲等人都大呼辽人奸滑,朝廷中正在监国的太子赵桓也气得摔了好几套琉璃杯盏。
王黼的出现,代表着京中一下有了两股势力,一派是太子,一派是皇帝,要知道,太子才监国没一个月,朝廷上大多岗位,都是出自蔡京等六贼门下,太子根本没来得及更换。
更惨的是,皇帝如今还是皇帝,他的手书,是真正是御旨,无论从哪个角度,效力都超过了正在监国的太子。
连赵士程知道了,都惊讶于这招的毒辣。一朝天子一朝臣,王黼等人开头就支持三皇子与太子争权,如今又回到了朝廷,只有迎回皇帝,他们这些老臣才会有活路,一旦是太子继位,那他们末日,便近在眼前了。
所以,无论如何,王黼等人都会联合蔡京、童贯他们的势力,尽可能地救回皇帝。至于朝廷会因此付出什么,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能迎回太上皇,那么,无论他们为此做过什么,皇帝都不会怪罪。
而朝廷也反应很快,派出了使臣,萧干看对方居然那么爽快,立刻狮子大开口,要钱要粮,同时,大宋朝廷立刻停止和金人的盟约,并且助辽灭金等等。
在萧干看来,虽然这次大胜,但金人的威胁迫在眉睫,实在不能和大宋彻底撕破脸,这次是宋人毁约在先,他们是自救反抗,到哪都说得过理去,唯一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保证大宋能答应这些条件。
这时,郭药师就果断提议:“既然皇帝要放回去,那咱们不妨要他的儿子作人质,听说大宋皇帝儿子挺多,咱们就要皇帝的所有儿子都来当人质,将辽军送回燕京并且所有钱粮到账后,才会放人。”
“不好,既然他儿子多,万一又生了儿子呢?”耶律大石道,“这皇帝的品性你们也见到了,怎么能保证,他在意这些儿子?”
郭药师耸耸肩:“那你们说,要怎么做?”
萧干抓了抓头,不得不同意目前看来,郭药师的办法是最有效的,至少皇帝想再有儿子,怎么也要那么好些年,且幼儿易夭折,有那么多儿子在手里,不怕他不就范。
但是……
“如今朝廷里是太子监国,那太子会甘心过来当人质么?”耶律大石表示怀疑。“能拿多少是多少,反正皇帝和太子,总要有一个留下,”郭药师微笑道,“这两兽相争,说不定,两个咱们都能带回去呢。”
想到这些日子见识到的那群“名臣”,三人不由地相视一眼,齐声大笑。
……
过了半日,辽人的议和协议很快就传入了朝廷之中。
一时间,又是天翻地覆,王黼等画宗旧臣当然是想要用太子等人换回皇帝,但太子等人又岂能坐以待毙?
朝中争议不断,连从正从远方而来的勤王军们知道了这事,一时间都纷纷踌躇起来。
这种争议中,太子赵桓渐渐地落了下风,他的弱点太明显了——他权利的合法性,就来源于画宗,如果他拒绝这个协议,那么,无疑就剧烈动摇了他自身地位的合法性。
若皇帝死了,那没得说,他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但皇帝还在,而且随时有可能归来,那么,朝廷众臣,就很难下定决心依附太子。
但是,赵桓作为皇帝的长子,对父亲那凉薄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一旦他被拿住北上,他的父亲怕是立刻会将他忘在脑后,说不定很快就会立新的太子。
大位如今近在眼前,让他牺牲自己,换回父亲,他,做不到!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赵桓招来自己的心腹耿南仲。
商议之后,他们决定拉拢城中禁军与太学生,让太学生上书,王黼等奸臣的罪名,再以禁军将王黼党羽拿下,稳定城中人心,再登基继位,尊父亲为太上皇,让他去北方当人质便好!
反正这次大乱,不就是因为父皇肆意妄为而起的么?
至于那些还在城中的弟弟,甚至亲近些的宗室,都可以一起收拢,全送给辽人!“能拿多少是多少,反正皇帝和太子,总要有一个留下,”郭药师微笑道,“这两兽相争,说不定,两个咱们都能带回去呢。”
想到这些日子见识到的那群“名臣”,三人不由地相视一眼,齐声大笑。
……
过了半日,辽人的议和协议很快就传入了朝廷之中。
一时间,又是天翻地覆,王黼等画宗旧臣当然是想要用太子等人换回皇帝,但太子等人又岂能坐以待毙?
朝中争议不断,连从正从远方而来的勤王军们知道了这事,一时间都纷纷踌躇起来。
这种争议中,太子赵桓渐渐地落了下风,他的弱点太明显了——他权利的合法性,就来源于画宗,如果他拒绝这个协议,那么,无疑就剧烈动摇了他自身地位的合法性。
若皇帝死了,那没得说,他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但皇帝还在,而且随时有可能归来,那么,朝廷众臣,就很难下定决心依附太子。
但是,赵桓作为皇帝的长子,对父亲那凉薄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一旦他被拿住北上,他的父亲怕是立刻会将他忘在脑后,说不定很快就会立新的太子。
大位如今近在眼前,让他牺牲自己,换回父亲,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