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出乎了预料, 徐徽言和种彦崇虽然努力追击,但娄室等人却是真正游牧民族,逃亡和马术上, 那真的是把天赋点满,追了一夜, 他们俩人连对方的马蹄的灰尘都没能吃到。
另外一边的吴玠顺水而行,却是一路顺风, 不但只用半天时间就走完六十里路, 还顺利拿下了怀仁这个县城。
不过,城中已然凋敝得不成样子, 只有一些无法逃跑的老弱还在,城墙低矮, 金军甚至都没有在这里留人驻守。
更麻烦的是, 怀仁县土地平坦,既不依山也不靠水, 如今驻守在这里,几乎就是绝地, 难怪金军也不在这里留人。
吴玠只考虑了很短的时间, 便带兵上船, 退回了应县。
“所以, 怀仁是守不住了?”张俊坐在桌边,几人一起烤着羊肉。
“非也, ”吴玠认真道,“能守,但需要些的准备, 首先是至少半年的粮草, 然后是至少二十门火炮, 随后是三千以上筑城民夫……”
“你当金军是傻子,会看着你把城修好?”张俊忍不住笑了起来。
“金军自然不是傻子,但他来攻打咱们,咱们便可以倚靠城墙,来迁敌军,”吴玠平静道,“咱们的火器在骑行中使用不便,但在守城时,却是威力倍增,只要火器充足,便无惧金军攻城,反而可以以逸待劳、消磨敌军。”
“可以是可以,”种彦崇忍不住道,“但这不就是西军以前打西夏的办法么,结硬寨,打呆仗,像老农一样一块一块地开垦过去……”
张俊小声道:“西军怎么了,大家都是西军出来的,您还看不起西军么?”
种彦崇叹息了一声:“理是这么个理,但这法子,可太费钱了。”
这话一出,吴玠突然对架上烤羊兴趣十足,几乎要扑到羊肉上。
张俊也玩起了手上的小刀。
武官出身的徐徽言则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种小将军,眼中盛满了期待:“你出身不凡,我们这些人,人微言轻,只能请您出手了。”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那位陛下的虎毛是那么好薅么?要还的啊!
但话到嘴边,种彦崇还是无奈道:“唉,我去找、找官家要钱,行了吧?”
十月,北方已经是初冬,天寒地冻间,已有初雪降下。
东京城中,赵士程每天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公务。
北方的军情开始时让他十分紧张,但当战争的时间被拉长到数个月后,他便也没那么紧张了,不再每天光把新的军情当成头等大事。
毕竟山西那边的消息传过来怎么着也要三五天,有时没什么战事,发过来的消息就是“要钱、要人、要火器”看多了也心烦。
虽然在战场上他没有得到太多想要的,但是在大宋国内,他获得的成绩还是非常喜人的。
首先便是各地蓬勃发展的私人工坊,大宋虽然不抑制兼并,但根据他这两年来的统计,大宋的土地还是足够的,远没有达到后世清朝末年那种人均两三亩的程度,简单说,就是如今的土地,足够养活大宋的一亿多人口。
这就为提供足够的工业人口提供的条件,他放松盐铁的管制后,大宋的盐价有了明显下跌。
盐这东西除了赚普通人的钱外,还能让人干活有足够的力气,所以他虽然没有废除盐引,但却允许密州一带的私盐可以直接凭借朝廷盐引购买——简单说,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从而让各地私盐产量暴涨,供应量一上下,价格自然就下去了。
这件事还引发了连锁反应,西夏最大的财源就是把河湟一带的青盐用走私的法子换钱,然后在大宋的榷场里购买货物,结果因为河东解池盐突破了原本盐引的限制,卖到秦
凤、泾原路后,西夏青盐的价格暴跌,惹得西夏国内物价飞涨,加上辽国崩溃,断了西夏另外一条财路,探子回报,西夏皇帝如今正缩减开支,并且准备提高青盐产量,打败河东的解盐。
赵士程知道此事后十分想笑,这种行为只能让大家都没钱赚,不过……
他突然想起,甘肃青海一带的盐湖算是天然的化工原料,倒是可以利用起来,毕竟如果西夏国内的经济乱下去,为了转移矛盾,那一定会再来攻打大宋的。
不如先安抚着。
除了这事,便是各地如开花一样的织坊,在水利纺纱机大肆蔓延后,原料价格略有上涨,各地会织布的农户们愿意大规模种桑割麻——以前是不会这样的,蚕和麻的产量其实都不低,但若没有足够的人力将它们织成布匹,他们的价格自然也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