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完颜斜也已经继位一个月了。
但他的身体却是越发地不好,完颜宗干(斡本)收到了大宋来信,其中的提议, 光是看着, 就能感受到对方的险恶用心。
斡本是聪明人,他知道那位大宋皇帝的用意,就是不想金国有一位能定得住局面的君王。
可是, 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是一个绝顶妙计,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维持住六王间那脆弱的平衡——他的父皇、粘罕、叔父,是女真部族里三个最有威望的人物,他们的死,让族中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能镇住那些骄兵悍将的人物。
斡本是有机会的, 但他的出身和瘸腿是硬伤。
想到此, 他长叹一口气, 将信件烧掉, 便去寻了他的小叔, 如今金国皇帝。
都住一个村落,离得并不远,按理来说, 金军攻辽的兵马已经调动, 这位叔叔应该亲至燕京府附近,坐镇统筹四方, 指挥攻打辽国小朝廷。
但是……
斡本进了皇帝的房子, 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本人, 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这位不到五十的汉子原本强健威猛,如今却面色惨白,身体单薄如纸,简直如同包了一层人皮的骷髅一般,脸上全然没有了一点肉,眼皮紧贴着眼眶深深凹陷下去。任谁来看,这也是一副命不长久的模样。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指挥攻打燕京?
军中颠簸,万一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金国要在一年里换三个皇帝吗?
斡本带着满腹心事,和完颜斜也提起了自己想收四弟的嫡子为养子的事。
金国的现任皇帝听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便是苦笑。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意思,便是让自己定一个继承人的意思呢。
但是也对,宗峻的身体也快不行了,说不得还会有走在自己前边,那么,跳过宗峻,立他儿子为太子,就很合理了。
至少,这样一来,宗望等人不会相争,金国初建,实在是经不起同室操戈。
见皇帝不反对,斡本便又叫来其它几位勃烈极,大家在商讨论一阵,觉得这个法子没有问题——合剌只有三岁,够他们诸王掌权十年有余,宗干身体残缺,又非嫡子,与皇位无关,掌握内朝,他们也放心。
商量好后,斡本便离开了那充斥着浓重药味的“皇宫”。
金国还没建宫廷,谁当皇帝,谁家便是皇宫,等他摄政时,他家也会是皇宫。
但他却没有一点喜悦。
就是想不通,明明战无不胜,灭辽如摧枯拉朽的大金国,为何突然就有一种暮气之感?
这两年来,金国几乎可以说是处处碰壁,事事不顺。
尤其是三叔吴乞买的死,确实对金国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死倒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他们就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天下。
但是这死的方式太过离奇。别说女真,便是在中原历史上也找不出第二个,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再加上四叔斜也和四弟的身体也不好,如今不少友人都私下聊起,说这是不是上天降罚,因为他们的杀孽过重。
他们需要灭辽,只有出兵灭辽,才能重新让他们团结起来。
同一时间,初夏时节,天刚亮,大宋的荆湖北路,汉阳县外的码头来了一艘小船。
荆湖北路曾是云梦大泽的所在,自唐朝后,云梦泽渐渐消失,变成数个不相连的湖泊,而原本的湖面,已经变成绵密沼泽,连片的高大芦苇遮掩,成为水盗们躲避追捕的天堂。
汉阳地处长江与汉江交汇之地,水盗巨多,所以大宋在这里设立了军州,用以威慑周围诸夷,还有水盗们。
今天,这
小船却是有好几位汉阳军路的大人物们来接的。
“这就是火/枪么?那种百丈外取人性命的神物?连新军都要等着才能分到的好物,都统,您是怎么拿到的?”
“当然是英明的官家赏赐的,”为首的将领骄傲道,“官家交代我,咱们汉阳军路要好好配合开垦云梦之地的田亩,清除盗匪,还专门将这些火器赐下,如果不是那水轮船太少,说不定还能给咱们添几艘大船呢!”
“太好了,有此利器,咱们追那些匪类时,就更容易了!这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