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中年人正看着朝气蓬勃的少年们进入学院,看着许多馋嘴的少年围绕在校门外的小摊上买着各种小食,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不行啊,老爷,”一名少年苦笑道,“我们去问了,光有廉州的户籍不行,还需要州学的推荐,否则,便是考过了,也入不了神霄院。”
“不止,这里的匠人没有匠籍,咱们的人进去学,也不一定能分到那化院……”
两名年轻人都有些失落。
“那,买些书籍,再请人教学,可否?”中年人问道。
“找过里边的师长了,不给补习。”年轻人十分无奈,“说是每天还要带实验,实在是抽不出空闲,但能找到一些学子教学,只是他们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与我们翻书也相差无几了。”
中年人微微皱眉:“再去打听打听,咱们这次还剩下不少钱财,若能入学,国中必然会大力支持。”
两名少年同时点头。
中年人与他们一起回去,东京城庞大而繁华,处处散发着□□上国的气势,三人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东郊一处大通铺,与来京的六个护卫们一起休息。
“元河先生,”一名护卫在门外的小煤灶前做饭,见他回来了,热情道,“我今天去米铺看到咱们老家的新米了,同样的米,比咱们那贵了五倍,还有许多人买呢。”
他是想表达家乡的米有多好,但李元河却并没感觉到开心,反而沉下了脸。
“先生,怎么了?”少年问。
“咱们离开升龙城时,城外正遇到大风,”李元河沉声道,“不知有多少稻田、民房倒伏,不知有多少贫民会遭遇饥荒,可这才过了多久,升龙稻就已经送到这东京城,想是今年的税赋并未减免。”
“这,咱们唯一能卖给大宋的,便是稻米,”另外一名少年迟疑了一下,道,“陈米大宋不收,想来陛下定会开仓济米。”
李元河没有开口。
“没有办法,”过了好一会,另一名少年才低声道,“没有大宋的钱钞,就不能来大宋买那铁炉煤炉,没有大宋的工匠,就不能在升龙城开工坊。”
“对啊,陛下是明君,这些年禁止贵族们使用大宋玻璃、布匹,把卖米换的钱全用来贿赂大宋官吏,购买铁器,工坊。咱们一定也会有的。”
李元河的神色也舒展开来:“如此最好。”
他们大越国如今在位的,是千年一遇的雄主,他年少时与大宋一战,不但占据了三州之地,还剿灭了数万宋军,掳来了十多万人丁,随后更与大宋三十万大军打了个平手,逼大宋讲合,后来占据占城国,在朝廷里设立科举,提拔官吏,把大越的国土扩大了一倍。
只可惜,本来已经山河日下大宋,不知怎么又有了中兴之像,用那些工坊里的廉价麻布,把国内贫户的土布挤得毫无还手之力,更有那些奇药,买走大越国的大量金银,让物价飞涨。
朝中有识之士渐渐觉得不对,因着国内米价上涨,朝廷准备提高米价,可商船却以涨价会失去利润为由,反而去占城等地购买稻米,大越国内等了一段时间后,
便走私泛滥。
陛下无奈,花了五年时间,才勉强筹到了建一座大宋工坊的钱财,可大宋却不愿卖海外,他们又得多花近一辈的钱,走廉州的路子,准备买一套。
这来来回回,已经费掉了三年的时间。
李元河愁得白了头发,他很担心,担心再出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最先开口的少年遗憾地道:“听说大宋白送了辽东许多工坊,唉,若是当初没做得那么绝,就好了。”
空气顿时一静,少年自知失言,捂住了嘴。
数十年前,大越国主动攻打了对面三州之地,不但屠杀了广西南路数十万百姓,在后来和大宋讲和、交还俘虏时,还在女人身上刺了“官客”,男人刺了“投南朝”、“天子兵”这些字。
是以,两国民间虽然恢复,但在大宋高层,却一直到大越十分冷漠。
李元河摇头道:“这话回去可不能说,李常杰将军做事,哪里会错呢?”
两个少年用力点头。
……
但事情却总不如人所愿,就在李元河期待着大宋批准他订购单时,大宋中枢商行很遗憾地告诉他,他们的订单没有被批准,订金会在十天之内退给他们,请继续排队,看下次能不能通过。
他急忙追问原因,但对方也说不出原因,只能委婉地表示,可能是中途有人插队。
李元河等人只能带着退回来了一百余张大宋金钞无奈回乡。
踏上了沿运河南下的大船,李元河本能地摸了摸胸口的金钞,这一百余张大宋金钞,就是他们能动用的所有钱财。
可是,他看着远方绵延的城池,却也知晓这只是大宋京城几栋宅子的价。
唉,以他对陛下的了解,若是大宋不给,他必然会想办法扮做海寇,去掠劫大宋工匠,甚至洗劫沿海商船——以前都是这样小打小闹。
只能期望如今的大宋如有数十年前那般,不愿意为了化外之地浪费财力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