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国人的离开, 并没有带来丝毫的影响。
他们订购的那三套设备包括训练培养的工匠,立刻便落到了另外的州府,当地大户和官府都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天降大饼, 还私下里悄悄摆了皇钞, 祭拜感谢陛下保佑。
赵士程既然从那些订单上看出不对, 便也让人问责了廉州的知府。
但随即,他发现了一点问题。
整个岭南的官吏, 都是不太优秀的那批——倒也不是说真的不优秀,但自古以来,岭南之地的官吏都是犯官,准确地说, 是在朝廷里犯错后,贬斥到那里的。
中原的官吏,生活在温带的普通人,被派到岭南那种的热带亚热带去,在这种缺医少药的年代, 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按官府给的记录, 岭南的官吏死亡率非常高,死亡原因绝大多是因为疾病。
这样的情况下,就基本不要指望这些人苏轼那样到哪都能“此心安处是家乡”做出一番成就了,能把手上的事情做好, 不摆烂就不错了。
因此, 赵士程需要提高岭南官吏的地位, 最简单办法就是多提拔那里的官吏, 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被流放边疆, 将来还是有前程的。
这可是个顶复杂的工作。
但却绝对不能少, 将来广州必然会成为整个南洋的海运中枢,拥有了足够的政治经济地位,才能拥有镇住南洋一干小国的能力。
如果小国们不服……
赵士程看了一眼地图,要知道越南等地曾经从秦朝开始就是中原的国土,只是在五代十国的乱局里才脱离出去,如今已经有些家底的他,是可以考虑把那片土地收回来的。
不过,现在他要解决的,不是已经基本平定的外患,是越来越麻烦的内部问题。
因为,每一次的工业发展,都不会全是好的一面。
机器的每一次轰鸣,高炉的每一次点火,燃烧的,不只是黑金血液,还有凡人的血肉。
十月,江南的双季稻米收割,他们十条船编为一纲,沿着大运河,送到了繁华的汴京城。
大船来到城外时,引来许多小孩们的围观。
每纲船为首的拖船上,都冒着滚滚白烟,拖船两侧有两个巨大的水轮,哄哄的机器鸣响中,船轮缓缓转动,掀起一长串的水花,拖动着身后十艘吃水甚深的粮船。
“哇,快看,大轮船来了!”有小孩子伸出脏脏的手指,大声喊着。
“大轮船可厉害了,能拖好多的东西!”
“听说大轮船是活的,要吃东西!那里的人会给船里喂石碳吃,大船就会自己动起来!”一名小孩子挥着手,比划着铲煤的动作。
“我娘亲说,要是晚上不早点睡,大轮船就会过来吃小孩子!”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立刻补充自己听到见闻。
“那是吓你的!”一个略高大的小孩骄傲地道,“我叔叔就在大轮船上喂石碳,他可是神霄院的士子,就你,连船都上不了,还想被吃?”
“那你上去过吗?”小孩们立刻便汇聚起了一个中心。
“我、我虽然没上去过,但是叔叔给我说过了,在船上每个月有十贯的月钱呢,每天都有肉吃,”小孩骄傲地道,“我以后也要去开大船!”
其他小孩子也讨论起来:“我要去当大官!”
“我要去当大将军,像岳将军、李将军那样!就能分到一套内城的大屋子!”
“我要去做织坊的管事,有穿不完衣服。”
他们讨论着未来,直到一个小孩子突然问道:“授衣假要过了,你们的课业做完了么?”
瞬间,原本激烈的讨论安静下来,热闹的气氛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提问的孩子遭到
了周围小伙伴的剧烈批评。
……
天渐渐黑下来,京城的东郊三十开外,白氏正陪着慈恩所的管事姑娘考察新的学舍。
这片地方并不安宁,所以李姑娘带了三个高大的帮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