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 赵士程又按程序举行大朝会,接见各国使臣,同时给朝臣发了一笔奖金, 虽然不多, 但也算是对他们一年辛苦的犒劳。
接下来便是沐休,不重要岗位上, 官员大多回家过年, 只剩下一两个值班。
东京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 烟花爆竹遍地,街头有各种杂耍班子, 到处是疯跑的小孩儿,欢呼声冲上云霄, 在楼阁间回荡。
大小的铺子却是没有放假,这正是一年最赚钱的时候,大家都趁着过年花点钱, 过几天享受日子,这样的生活才是有盼头的。
连慈恩所也会在这几日, 把孤寡老幼聚集起来,一起吃饭烤火,让年幼的孩子给老人表演一些才艺,孩子总能给老人带来快乐。
晚上还能在宫城外看到漂亮的烟花表演,这次的烟花和以前有最大的不同, 就是这一次的烟花是用火/炮轰上天空的, 不像以前只能在城门附近看到, 这次的烟花炸得老高老高, 爬得稍微高些, 不被遮蔽视色, 便是在十里外也能看得见。
这一晚,原本拥挤在城门的人流有了极大的改善,城门边那火炮巨大的响声反而让人不适。
快乐地庆祝一天后,大人小孩都疲惫地回家,吹熄灯火,进入梦乡。
月亮挂在城墙边上,和在城墙上守卫的士卒一起,静静地凝视这世间。
城墙上,赵士程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捏了一把墙上的积雪。
轻软的积雪像云一样歇在他掌心,冰冷的寒意顺着掌心涌上大脑,让人的精神越发清醒。
又是一年过去了,这可是1126年了呢。
如果按历史,今年便是靖康元年,他也已经快二十三岁,应该在和北方诸州的汉民一起,纷纷渡河南下,进行历史上第二次衣冠南渡。
居然都那么久了……
赵士程将手炉随意递给了城墙边的一位士卒,惊得这年轻的小兵差点立刻跪下谢恩,被皇帝挥手阻止了。
走下城楼,赵士程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又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城楼。
有生之年,他希望治下的帝国首都,不再需要城墙。
正月,燕山府路,燕京城。
在大宋治下两年,燕京府正在以惊人速度恢复元气。
去岁,朝廷下发旨意,清点燕山府的无主荒地,租给无地流民,这一举动瞬间吸纳了大量关外的流民——这些年,草原天气越发寒冷,不知多少牧民在冬季被掩埋在大雪之下。
金国虽然也有过救灾之举,但奈何国力不堪,国库中根本拿出那么多的银钱,不仅如此,为了支持将女真部族南迁的计划,金国还必须向草原各部收税。
整整两年,金国都在处理草原上的变动,如今金国东西两处枢密院已经有越来越严重的冲突。
女真族虽然建国十年,也有完整的征丁制度,但依然是一个个由部族组成的联盟。
虽然在这些联盟中的各部族的统领都还听从国主命令,但他们也需要推出自己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争取更多的利益,造成了女真部族中山头林立。
阿骨打一脉的子孙如今正值壮年,而其它女真部族还把持着自己自家兵丁,为了不失去兵权,他们大多倾向于西枢密院的完颜娄室。
阿骨打一脉自然是暂时服从完颜宗干这位阿骨打的长子。
在宗翰和吴乞买死后,国内暂时没有谁有足够的威望,能压下女真内廷和外廷的不和。
没有足够的威望,自然便没有严格的军纪。虽然完颜宗干几次命令各部驻军,不得骚扰治下,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女真士卒没有军饷,想要花销,自然要去抢劫勒索,致使许多关外北人,也受不了这几多盘剥,常常拖家带口翻越山
岭,逃往关内……
一名年轻的将领在风雪天里,眺望着远方群山。
群山之峡谷之中,可以明显看到如蚂蚁一样的人群,正缓慢又坚定地向城池走来。
“让人再多备些火堆,热水。”岳飞转头吩咐下去。
“还要收容这些流民么?”杨再兴伸着脖子,无奈地道,“虽然只是一顿饭食,可那也是粮食啊,朝廷如今没在燕山府征田税,军粮都是辽东送过来的。”
岳飞道:“天寒地冻,若非活不下去,他们又何必在这腊月逃亡?”
“当然是因为天冷,金国士卒不会出来巡逻,他们才有机会。”杨再兴不以为然,“对了,这大过年的,你有空在这巡逻,不如回去陪陪嫂子和侄儿,我在这守着便好。”
“巡视防务,哪能因为私事耽误,”岳飞摇头道,“天寒,你也早些休息。”
杨再兴摇头:“那房子这么小,我都要在里边待废了,不如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