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我想学。”黎周周当即说。他喜欢上课认字,学习不能荒废,以前在村里,农忙时相公下地干庄稼活,休息时还能默书背书,他这些才不累。
顾兆便开心,拉着他家周周手按在桌前,点了油灯,先复习了昨日前日的几个字,然后今日教了一个字。边教,顾兆边想,是不是调节一下小课本内容,把识数先提到前面来,周周好计算——其实要是阿拉伯数字更方便记账。
自家关起门来用,没事,搞!
等教完了,黎周周在一旁学着写字,顾兆搬了凳子在一头给老婆做记账本,裁纸、写日期、拉表格——用线沾了墨汁打格子,分别时采买材料、卤料、卖出去多少、收成,最后一项列其他。这个要买柴火炭火的钱。
两人互不干扰,等顾兆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瞧了眼周周写的字,都是端端正正斗大的——初学者都这般。
周周小同学学习态度是值得夸的。
“周周周周,我需要帮助了。”顾兆拿裁好的一沓纸找老婆。
黎周周见相公说话小孩似的,脸上不由露出个笑,活动了下手腕,开始收拾作业,一边说:“我来缝。”
“那我去穿针!”顾兆去找针线盒,穿好了针线递给老婆。
黎周周三两下将小本子就装订好了。
东西归置好,等明日回来教算术。顾兆先说今天钱还没算,取了装钱的木匣子给周周看,“老婆,快来数钱了。”
数钱的快乐。
黎周周同相公一起坐在桌前,将钱哗啦啦倒在桌上,开始数钱。
一文、两文、三文……
其实黎周周算过,一锅刨去本能赚六十文,今天卖了两锅应该是一百二十文,不过中午下午自家吃了约莫四碗,扣去二十八文。
可算是算,真的钱一枚枚扔进盒子里,放出叮当的响声,黎周周脸上的笑容越原来越深,好多钱啊。
“老婆你数了多少?”顾兆说:“我这边一百零八文。”
黎周周眼神亮晶晶的,“我这儿七十四文。”
加起来就有一百八十二文,这是没刨去本的。
“老婆你好厉害啊!!!”顾兆说话就说话,身体不老实去蹭老婆腰和肩膀,黏糊说:“我们家周周这么棒,那我真就是周周家养的漂亮小相公了~”
“相公你又拿自己玩笑。”黎周周笑说。
顾兆:“我又没说错,我本来就是周周的嘛~”
真是黏皮糖一般的小相公。黎周周爱的紧,两人越看越高兴,这蹭着蹭着,温度也上来了,早上起得早没办的事也能办一下。
顾兆把钱放回木匣子里,说:“刚摸了钱,还沾着墨,我去打水,咱们洗了手,再——”
懂得都懂。
黎周周耳朵通红嗯了声。
洗完了手,拴了门,还没到床上,顾兆先一把将衣裳扔在书桌椅子把手上。
……
且说书斋不远处的水井巷子,下午天还亮着早,赵裁缝端了一碗油亮的东西回来,还拿手遮挡着,防了巷子里小孩冲撞,快到家门了,碰见邻居,两家就是府县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邻居是知晓赵裁缝性子的,平日别的爱好没得,就是好吃,嘴馋。
“什么啊,还护着。”邻居问。
赵裁缝:“没什么没什么。”
“我可不信,还防着我呢?”
没法子,赵裁缝只能说:“我刚回来碰见一家铺子开张,黎记卤煮,就在石榴街上。”
“啥卤煮啊?还神神秘秘的。”
赵裁缝便端了碗过去,让友邻捏一块,“别多捏了,要吃一会自己买去。”
“稀罕的。”友邻说了声,上手去捏,一边说:“什么值钱贵价的东西……”等舌头沾了味,就顾不得了,囫囵吞下来,眼睛都是亮的。
赵裁缝便得意,“怎么样,好吃吧?不贵,这一碗七文钱,还是荤腥,就是你不爱的猪下水做的。”
不管以前爱不爱,现在友邻是痛快爱这滋味了。
“我现在去。”
“快去快去,我刚买的时候就是第二锅,都围着买呢。”赵裁缝不多话,赶紧护着碗回到了家中。
赵裁缝娘与媳妇两脸看着门外的儿子/相公,怎地还端着碗?不是去清平书院给夫子们量身去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赵裁缝媳妇接相公手里的碗,说:“书院给的?”
以前也没见书院给什么吃的,这回稀奇了。
“什么书院送的。”赵裁缝从灶屋出来,脸上得意说:“还是我鼻子尖,回来的路上老远就闻到了,那些人都不敢下手,我就不一样,一闻就是好东西,连着买了两勺子。”
说来说去还是没说是啥。
不过赵裁缝娘和媳妇儿听出来了,是买的吃食回来了。那有啥稀罕的。
“对了晚上吃啥?焖米了没?”
赵裁缝媳妇说:“锅里熬了一些稀饭,我还蒸了一锅馒头,相公你要吃米啊?不然明个儿我蒸。”现在都这个功夫了,做的话,吃就天黑了。
“成吧,热馒头就着应该也香,我刚就试了一口,饭好了没?我去喊爹回来吃饭,赶紧做。”赵裁缝话音还没落,就往前头铺子去。
路上还想,明个儿还碗时早早去守着。
老赵是被儿子连催带请回来的,旁的就该劈头盖脸骂儿子,可一听是得了一个新吃食,听儿子描述说滋味好就沾了一口赶紧端回来,这下也不骂了,提前三刻关了铺子,父子俩往家走。
路上老赵还说:“要是不好吃了,你就给我等着!”
“诶呦爹,我是你亲生的,咱俩口味这么近能不好吃吗。”
等回屋了,不用催,屋里婆媳二人已经上了饭,父子二人洗手坐罢,热腾腾的大馒头先拿在手,一筷子往卤煮碗里夹去。
老赵刚尝了味,神色缓和变了,“这味没吃过,好吃,啥东西这么有嚼头。”
赵裁缝知晓不用说,他爹会自己尝出来的。
果然老赵越吃心里肯定,面上的不敢相信的,“这是猪的下水?这肠子半点腥臭味都没有,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我就尝出来甜味酒味,还有啥?”
还有啥这是吃不出来了。
赵家婆媳一听是猪肠子,便脸上介怀,可架不住男人催着尝,这一尝便是香——
越嚼越吃越有味。
到了后头,碗里的稀饭是没咋动,旁的菜也是元整,倒是那一大碗的卤煮吃的精光不说,馒头都是就了俩,婆媳平日肚子浅,晚上吃一个馒头就好了,今个不知不觉吃了俩。
饭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只能明日早上喝。
赵家一家子吃的舒坦,隔壁邻居家跑了空,去了卖光了,邻居回去跟家人说卤煮,可都没吃过,就他尝了那么一口,惦记着滋味想吃第二口没了,抓心挠肺的,连饭都没胃口多吃,夜里睡觉还想,明日一定早早去。
第二日。
顾兆起得早,拿了钱去街铺买了包子豆浆,他家周周还在睡着呢,昨日实在是累坏了,早上便多歇一会。
黎周周昨日生意好,两锅卖的干净,心里有了底,踏实了,便听相公的多睡一些,不过睡不着,躺在床上算账。
他是想都没想过,会卖的这般好,没一会就卖完了。
照这么算下去,一天刨去本就是一百二十文,一个月那就是——
三两六百文了!
就算以后生意少了,大家吃腻味了,二两银子应该是有的吧?
顾兆端着包子豆浆回来,也在路上想,他的零花钱一天十文是都能攒下来,看书嘛就先整理抵报和真题不着急买书,或者借郑辉的先看——话本叉出去。
把零花钱都攒着,到时候给他家周周买礼物!
早上吃过早饭,顾兆去上学,照旧是亲亲才能背书包出门。黎周周歇了会,便收拾碗、大茶缸,相公用这个打豆浆回来的。
便拿了钱锁了门推着车去西边肉铺买下水了。
朱老板就等着呢,往日里杀了猪,那些下水随便收拾用木桶装着,如今倒是收拾整齐了,没乱扔都给秀才夫郎留着。
早上买肉的人多,黎周周到了一瞧队伍,照旧先在一旁等着。结果朱老板眼神好使,喊了小徒弟去给黎夫郎送下水,“师傅钱——”
“照旧收,该多少多少。”朱老板说。先不巴着,就这么处着。
再说他现在上杆子巴结,也没用,顾秀才与他的夫郎一看就是老实人,越是上杆子做些钻营巴结举动,人估计就怕了。再说虽是成了亲的夫郎,还是避讳一些好。不必太热情。
朱老板做买卖这么多年,看人眼神还是好使的。
小伙计听师傅话,送了两桶下水过去,收了钱,脸上高高兴兴说:“好嘞,我给你倒车上桶里,就不用劳你动手了。”
“谢谢。”黎周周道谢扶着车。
钱货两清,买卖成了。黎周周走了,小伙计也没开口说留一份,昨日他去买下水的事,听师傅的话。虽然小伙计心里闹不明白,师傅给的便宜,说留一份那这黎家绝对是给的,怎么就不说呢?
闹不明白。
这天中午两个锅灶炖了下水,已经是晌午了,黎周周想着相公说的话,不敢过了午食的点在凑合吃,便生了家中烤火炉子,煮了一锅菘菜素面,还打了个鸡蛋吃。
要多补补身子。
吃完收拾了,相公说了卤煮料是越炖越香,昨个儿剩的卤料黎周周便加了进去,今天还没炖好,香味扑鼻,下水色泽红的发亮,十分漂亮。
等炖好了,熄了火。
差不多时候,黎周周卸板子开铺子,才卸了一块便吓了一跳,咋他家铺子外头都是人,手里捧着碗——
“终于开了。”
“诶呦这味香的,老板老板,我今个买三碗。”
这人是拿饭盆过来的。
黎周周稳住了,高声说:“大家排好队,我去端。”
“好嘞好嘞。”
这前头排队的能有谁,赵裁缝不说,下午做活越往后,便没心思,光看着日头了,他老爹便说赶紧回去拿碗去打。赵裁缝得了话,脚下抹油的回家,把昨个儿借黎记铺子的碗带着,还拿了个自家的盆。
一出来与友邻打了照面,不愧是老友,对方也拿了个大粗碗。
“买卤煮去?”
“可不是嘛。”
两人面上笑笑,说话间两条腿走的飞快,到了石榴街铺子一瞧,前头怎么还有个人,幸好幸好,只是一位。
这人便是西边肉铺的小伙计,手里拎着个木盒子,这是师娘给准备的。
“你师傅一直嘀咕叨叨来去,什么下水就那么好吃还卖光了,我也没瞧过什么下水能做的好吃。”她做了这么多年饭了,下水自家就是现成的,怎么可能没折腾过?
不过都是白瞎折腾!
朱老板媳妇儿不信邪,给了小徒弟食盒,中午吃了饭便差着去买。
“我就不信了,这下水能好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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