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要次饭饭,肚肚不饿。”
“福福给四爷爷端水。”
福宝是天生就会卖萌,其实也不是故意装的,可能是跟他爹一般,天生打通了卖萌装可怜的任督二脉,尤其福宝年纪还小,比他爹更有优势。
顾兆卖惨只能卖给他家周周,周周都看明白了,可心软疼他爱他,自然愿意一迭声的宠着他,干什么都成。
面对福宝的关心,孙沐与梁子致都是没法冷脸严肃脸说硬话,这两日虽然饮食上比不得往日正常,但也多多少少吃了睡了。
只是时不时还在想。
“……子清,若是是你当如何?”梁子致问。他和老师如困兽。
顾兆思考了下,“听师兄说完明源师兄的事,我想过,我家就有福宝,将心比心,我不愿打什么比方,但以后,我还会给福宝识字启蒙,让他认识这个世界多看看书。”
“人不识字不识规则时,思考的就是吃喝过日子,简简单单的,满足身体需求就好了,或许也有忧愁,地里庄稼、同村的屋盖的比他家气派敞快,怎么赚钱娶媳妇生孩子。”
“读书明智,清醒活着却无能改变,是痛苦挣扎。”
顾兆话一转:“我以前没考上举人前,一家的期许便是考上举人当个小官,我爹连买院子的钱都攒好了,过过自家小日子。后来进了京,在翰林当个小官,看到那么多我从未见过的书,知道自己多渺小,便想在翰林中也不虚度光阴,多看看书,做点自己能做的事,修了书。”
“当日我卷入八皇子纷争,其实心里是怕,怕累及家里人。那之后我就想不出头不出挑,大家摸鱼偷闲我也干,不显得自己多能,混在其中,安稳过日子。”
“再之后就是雪灾,我想去地方做实事。”
“师兄你看,我的想法也是一步步在变,没什么规划好的就要原封不动的走完了,是人都会犯错,也没谁十全十美。教福宝读书认识世界,是让他有自己的选择,若是无法对抗整个世界规则,那就从规则中找漏洞,尽量平衡下。”
为人父母的,顾兆当了爹,才体会到一二,想要福宝平安健康一生,可也不愿见福宝庸庸碌碌懵懂无知,他想福宝开心平安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人活着,总不能只为了温饱。
温饱有他和周周办到了,在这个对哥儿苛刻的世界,便想福宝能多些自己的快乐,精神上是充实的。
“师兄,你可曾后悔过,未跟明源师兄表明心迹。”
梁子致恍惚,最后捂着脸,泪已沾湿,说:“是,我这辈子都后悔,怪我自己,若是我跟明源表明了心迹,若是我不想着进内阁一展抱负,他不乐意京中拘束,其实换个地方当个小官也自在,我可以陪着他,他做不了官,能讲书,能开学院……”
可是太晚了。
年岁不同,抉择不同,想的也不同。
当年鲜衣怒马,全京城的人都在夸梁探花,梁子致当时心想,师弟高洁,不敢求娶,想着师弟的抱负他来圆,等他做了高官,再表明心迹。
“师兄,放下吧。不是让你放下对明源师兄的怀念,而是莫要着了不安好心人的道,你和老师如今做了别人棋子,明源师兄在天有灵也不愿看见,当年错过了,今日别在走错了。”
顾兆同梁师兄秉烛夜谈了半宿,最后该说的说了,他也无能为力。
福宝在梁家待了两日,小脸有些闷闷不乐,想阿爹和爷爷了,夜里睡在爹爹怀里,醒来迷茫揉着眼睛,顾兆轻轻拍了下,说:“别揉眼睛。”
“爹爹,我不想要惊喜了,我想阿爹和爷爷了。”
顾兆摸着儿子头发,说:“咱们明日便回家,睡吧。”
“明日就能见阿爹啦~”
顾兆第二天旷了一早上班,先把福宝送回了家再去翰林院的,刚下了马车,福宝便等不急了,在他爹怀里扑棱胳膊,顾兆把人放下,就看福宝跟个小弹簧似得,哒哒哒的往里头跑,一边跑一边高兴喊:“爹爹,爷爷~福福肥来啦~”
“……”顾兆跟在后头不由脸上多了笑。
进了里院,里头祖孙二人已经黏糊上了,他爹说:“诶呦我们福福是不是瘦了?”
这就真是戴了滤镜了。
顾兆心想,福宝在梁师兄府里,吃饭那都是啊呜一碗,饭后还吃点心,睡前喝牛乳。梁师兄家里的伙食还是很牛的。
“没瘦没瘦,福福想爷爷想胖嘟嘟啦。”
顾兆:……你还知道。
黎周周见相公回来迎了上去,笑说:“怎么这副表情?”
“兆儿也想周周哥哥啦~”顾兆故意黏糊道。
坐在爷爷怀里的福宝一听爹爹这般说话,便知道爹爹笑话他,哼了哼,跟爷爷告状,“爷爷,爹爹学我。”
“你爹就是个学人精,以前还学你阿爹。”黎大是见怪不怪了。
顾兆学人精也哼了哼,把下巴搁周周肩膀上,以前放着正好,如今腿要弯一弯,他胳膊环着周周的腰,说:“我抱一抱,一会还要去院里。”
黎周周知道相公一肚子的事,便顺了顺相公的背。
“总会好起来的。”
是啊,该发生的会发生,五皇子拿老师当了棋子,他也奈何不了,人家该当皇帝还是会当。顾兆想,拿捏不住,那他们一家躲着走成了吧。
也不知道调任何时下来。
忠州离京里近,打马赶车差不多八天就到了,通信也方便。
他这会还想着,等坐车去翰林路上,不由想之前刚到时上班积极,每日看书打卡做笔记,如今这段时间真是小萌新混成了老油条,荒废度日,这样不好,在这么下去人就要废了。
结果到了院里,刚坐下饮茶没半盏时间,下人同传,说施大人要见。顾兆便整理了官袍,跑去施大人办公室去了。
调任下来了。
顾兆先是愣了下,这么快?
他交上去折子到下来也不过十天吧?
不过也好,正不想待在京里荒废日子,现在算求仁得仁了,顾兆拿了调任函拆开一看,顿时:……
他仔细看了三遍。
“可是哪里不对?”施明文问。
顾兆虚心求教:“施大人,昭州在何地?”
施明文也一愣,不是去忠州吗?怎么跑到昭州去了?他也不清楚昭州在何处,开了后院的藏书阁,指着一排书架,“这是堪舆图地方志,你自己找。”
说完抬脚要走,又停住了,问:“昭州什么位置?”
什么什么位置,他还不知道这昭州在哪——顾兆很快反应过来,施大人是问他的调任职位,便回:“同知。”
从五品的同知,等于说从京官到地方就升了一阶,上头还有一个管事领导知州正五品,他是副手。顾兆对这个位置到没多少失落,他才跟梁师兄说完鸡汤人生道理,不可能尽如人意,也不可能就事事按照你的规划来。
总有变故的。
施明文是蹙眉,这下没走了,回过头翻看书架堪舆图,这昭州若是如此重要富饶的地方,他怎会没听过?可要是一个偏一些的地方,以顾兆的经历,还有梁子致的疏通,没道理是个同知。
最后严谨信听到消息也来翻找查阅了。
从离京都近的地方志开始找,翻一本拿下来放一旁,这样摞起来快到大腿高了,还没找到这个昭州。顾兆一看,觉得不对,目光一扫往最末的角落去了,然后倒数第五本就找了。
“……”
费前头那么大的功夫。他是被发配到什么边角料了?
顾兆先说找到了,别让二哥和施大人忙活了,他看施大人已经火要起来了,赶紧拿着地方志过去,那昭州地方志落着一层灰,顾兆擦拭过,先递给火大的施大人看。
翰林院大历的堪舆图有,不过没有细致描绘,国家地理现在很重要的,描绘太细致了,被盗走,那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这堪舆图就很简笔画,一圈一圈大概位置标注,山川河流路途要道通通没有,需要配着地方志查看。
而且堪舆图只标大城市,像是十三个布政司,在细小的州、府,只有大一些、富饶的州有姓名。
顾兆将堪舆图铺开,一看施大人脸色越来越黑,就差骂人了,也不敢要昭州地方志,还是施大人将书递给了二哥,甩袖而去,步伐匆忙。
“在哪在哪?”顾兆赶紧去问二哥。
严谨信念道:“昭州,多山临海,京都南下,穿过宛南州……千里路,具体不知。”
顾兆:……一千多里路,那就是五百多公里,还真是天高皇帝远了,丢到这旮旯拐角,别说五皇子登基后他看着烦,肯定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
严谨信肃着一张脸,说:“不能去,怎会如此?不是说好了——”
“也没说好,就是一个疏通,如今没用,我仔细瞧瞧到底在哪。”顾兆接了地方志,与堪舆图对比,拿了纸笔来画草图,大概位置记下了,沿海地带,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应该都是昭州管辖范围,那还挺大的。
气候的话,应该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热带季风气候。
夏长冬短,夏季气候炎热一些,冬日温暖。
“这昭州一个州,底下五个府县?”顾兆还以为看错了,又数了一遍,还真是,这也太大了,现如今一个州,按繁华的忠州来说,底下三个府县,一般都是三到四个,昭州就五个府县,且地方跨度也大,还紧挨着南夷国。
顾兆:这也太大了。
“这府县位置划分一个快顶两个了,按理说完全能在分一个州的。”
按照昭州的位置,劈一半另起一个州也够了。
严谨信刚看完了,这会说:“穷远,没人去。我刚看了,上一任的知州是康景二十八年调任过去的。”
“……当昭州知州就三十一年了。”顾兆之前说过,一些官在地方一窝就是十来年很少动的,可没见像这位三十一年之久。
朝廷忘了吧?
严谨信觉得不可,若是去了此地,这辈子怕是和兆弟见不到了,便蹙着眉头想法子,可他除了老师求不了别人了,这调任函下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回去。
“吏部还挺人性化,知道路途远,跟我说不急着赴任,年底到就成了,我想收拾收拾就动身,这么走,起码要两月吧?”
严谨信不可置信,“兆弟你真要赴任?”
“是啊。”顾兆点头,觉得甚好。皇帝都管不到的角落,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过去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哦,还有个上峰,也不知道上峰人好不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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