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心想,哪怕是天大的困难,他也要想方设法跨过去,只要有沈乔愿意向他伸出的手就可以。
他点头说:“吃饭吧。”
沈乔豁然松口气,不过眉头皱成一团说:“甜兮兮的,好奇怪。”
郑重也是头一回吃甜青菜,觉得味道确实不佳,说:“再炒一个,这个我来吃。”
反正她的那几口也就是小鸡啄米,吃下去也无妨。
沈乔平常给他准备的已经是能吃饱的分量,寻思吃撑也不是件好事,毕竟待会就要上工。
她道:“有油有糖,挺好的。”
刚刚那种忧心忡忡的状态,已经在几句话里烟消云散。
郑重看她的表情可不像是好,有几分无奈道:“要不涮水吃?”
那加下去的调料可不就全浪费了,他们这代人是恨不得连锅灰都刮下来吃。
沈乔摇摇头说:“不用。”
郑重没办法,把话题转到复习上说:“幸好家里就有书。”
全套的高中教材,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沈乔想起这个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不过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考。”
只有这么一句话,估计下一封已经在路上。
郑重对这些毫无头绪,说:“应该很快。”
毕竟信上写的是“马上”,看上去就是刻不容缓。
沈乔陡然升起一种急迫感,吃过午饭就去把书翻出来。
她最近本来就在学习高中数学的部分,进展还算不错,这会看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郑重看她坐在桌前,把家务都干好去上工,到地里跟记分员说:“沈乔最近都不来。”
队里其实不允许人请长假的,毕竟生产才是第一要紧事,像郑重这样的壮劳力是得天天不落出工,尤其是现在正是农忙的时间,所以两个人都没考虑过他复习的可能性,毕竟根本抽不出时间。
也只有沈乔这样出了名的身体弱,才能有这样的机会。
就是记分员听完了然道:“行,不来。”
表情看着有点奇怪。
不过郑重也没多说什么,是隔几天冲婶来打听沈乔是不是这一胎不好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但他觉得这说出去像是个诅咒,还是得澄清一下,索性道:“空空叔说她得养好身体才能怀。”
子嗣在大队是大事,结婚快一年没怀孕的人家恐怕也就这么一户,长辈们可是都盯着看的。
冲婶虽然心里替他们遗憾,也只是点头说:“那是该养养。”
又说:“我看小沈现在健壮很多。”
脸上有肉是瞒不了人的,面色都红润不少。
郑重日日掂量着,心里更加有数道:“还不够。”
底子差嘛,可不得再加把劲。
冲婶也替小两口着急,毕竟多少恩爱夫妻都是断在孩子上,她这个年纪可以说是见得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希望他们赶快有个一儿半女。
郑重是觉得这个理由比他连解释都没有的那个好,回过头跟沈乔对口径,索性在外面散播养身体的事情。
大家心里虽然都有揣测沈乔在生育上艰难,不过人家没承认的情况下也不能到处说,这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多少人等着看这对小夫妻会怎么样,但是看来看去也只有沈乔的闭门不出,和郑重的包办一切。
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日子,沈乔正在家看书,也收到了陈欣的第二封信和复习材料。
此时已经是九月,在首都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会议的新闻已经刊登在报纸上,大城市已经是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只是还没有到光明大队而已。
沈乔看了信的内容,学习的心越发坚定。
郑重也看过,看完只说:“你有个好朋友。”
第一时间就写信来,样样都给准备好,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沈乔开玩笑说:“她要是男的,就没你的事了。”
她跟陈欣可是育红班同学,活了多久就几乎是认识多久,不夸张地说,即使是彼此的父母都没有他们这样熟悉。
郑重也不知道该为这话喜还是紧张,想想说:“幸好不是。”
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在。
沈乔看他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伸手推一下。
郑重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但这也是他最近偶尔会有的心情,毕竟人总是会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安,他只要想到沈乔以后会遇见很多优秀许多的男生,就忍不住审视自己。
本来两个人就是在时代浪潮下才有机会走到一起,现在人生更像是拨乱反正后回到正轨。
他时不时会陷入焦虑,还没有办法表现出来。
沈乔只当他是太累,毕竟家里家外都要他来操心。
她只能在别的地方多补偿,亲一口说:“辛苦你了。”
只是这样,郑重都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他道:“你只管复习就好。”
沈乔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握成拳状,觉得自己不单是为自己的将来在努力,也是为两个人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她考上大队对这个家庭都是利大于弊,甚至考虑到以后会有的孩子也是。
她道:“我一定会考上的。”
郑重无条件相信她,说:“肯定可以。”
在他心里,她就是能做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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