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 是公安的人。
源千穆很想坚信是自己听错了。
Gin是公安警察,是卧底?这是什么国际笑话。
逻辑上根本说不通,如果他是早早潜入组织的公安卧底, 在他得到二把手权限的那一天,组织的秘密便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哪怕是做些手脚让不设防的组织元气大伤,哪怕是走最简单的路线, 直接抓捕黑衣组织的BOSS……不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所以,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会是卧底?
源千穆说服不了自己,度过短暂几秒如遭雷击的恍惚,他反而把混乱纠缠的情绪瞬间与理智分离, 过去的一年多以来,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伏特加”和自称公安的白井升不像在说谎,坐在前面的Gin觉察到他在看他, 立刻将手里还没安排完的事情暂放,侧首投来给人极大安全感的目光:“我们先去郊区的安全屋安顿,那里是公安的掌控区域,比其他地方安全, 你先小睡一会, 很快就到了。”
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言语中丝毫不避讳自己的隐藏身份, 就像他非常确定, BOSS早就知道真相。
那就更好笑了,源千穆根本没发现……
不对。
他知道。
Gin在很早以前,便如实向他坦白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 自以为是地把剧本当做绝对的真理, 即使隐约感觉到了几分异样, 也满不在乎地将其抛在脑后!
不久之前才消退的恐惧刹那间卷土重来,气势滔滔猛烈,仿若卷起了如今已支离破碎的剧本的嘲弄,一瞬便冲溃了他心里所有的侥幸。
源千穆不知道自己正不住地颤抖。
真好笑,真是可笑啊——说的是他自己。
他看得见什么?他及时发现了什么?
为自以为的“拯救”沾沾自喜、自我感动时,他真的改变了什么吗?
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一件事,源千穆满脑子的絮乱思绪突兀地停滞,一种熟悉的恐慌倾覆而来,他的表情也凝固了。
就是那一日,从赤井秀一口中得知他不是FBI时想到的。
这个世界与剧本截然相反,重要角色立场颠倒,目前已知的有三人……但,肯定,不止这三人。
视野范围内就有一个符合剧本对“伏特加”的描述的男人,既然他是公安黑泽阵的属下,他的立场自然不言而喻。
啊,先冷静,三个人只是影响不了全局的极少数,想盖章定论,至少应该再确认其他人——
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吗?
……
不……需要了。
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被欺骗了……哈哈,说什么被骗,本来就是他自己蠢啊。
自以为最熟悉、最了解的两人,Gin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和他对立,怪不得当初他被一秒提拔的时候会那么震惊,后来更是锲而不舍地试探自己……那贝尔摩德呢?她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靠近他的卧底吗?
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似乎在哭泣,不对,不应该这么怀疑,但是——他没办法停下来。
散开的思绪收不住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五个人,疑点比Gin和贝尔摩德更明显。尤其是萩原研二,最开始的他有意无意的讨好让源千穆疑惑了颇久,现在源千穆反应过来了,萩原研二,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是BOSS了吧。
“……”
原来,他们都是自己这一边的啊。
不错不错,命运钦定的主角团其实是自己的小弟,他圈了一群疯狗却不自知,丢掉手里能够确保安全的绳索,斗志昂扬往前冲,两眼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反而一脚踏空,把自己摔进了深渊里。
滑天下之大稽。源千穆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笑声畅快却又刺耳之极,身心坠进冰窟里,难以忍受的冰寒刺入骨髓,又将再度无法喘息的他死死包裹住。
源千穆仍然在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他为自己终于意识到的愚蠢痛苦得想要一死了之。
哦,他本来就要死了,真好。
“小、小哥?怎么回事?你等等先深呼吸一下,来!呼吸!……黑泽前辈,他这——”
凭实力误打误撞进结局章的白井升被吓到了。
和他一起挤在后座的红发小哥脸色惨白如金纸,像是还剩最后一口气就被人从医院带出来的弥留病人,但他又不知怎么情绪特别激动,光是那奇怪的笑声就听得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有就是……
白井升眼皮一跳,他在旁边看得很清楚。
即使是见惯形形色色之人、将死之人更不在少数的公安卧底,一时也被对方此时的眼神镇住,无法用语言描述详尽心头的感受。
那双眼里透出的情绪何其复杂,似悲似喜,似怒似静,瞳孔深处震起无法理喻的癫狂之后,只余下一地漠然的苍凉,随即又被暴雪吞没,空无一物。
红发男人像与外界彻底隔绝,仿若一具干瘪的空壳,连那暮色沉沉的死气也没了。
“……闭嘴,不要吵他。”
眼里微暗,黑泽阵只能这么说。
直到这一刻,他也只知道BOSS的病情极为严重, Boss想去见他的朋友们一面,他就必须为他安排妥当——先去安全屋稍作修整,那个被他以防万一提前支走的女人发现BOSS消失后,一定会派来几拨人给他们捣乱,而BOSS的身体太过虚弱,总不可能用这副惨淡面貌现身于人前,他会帮助他振作起来,打理好自己,有什么药管用今天就去找,准备好后,明天再去警视厅也不迟。
说直接点,黑泽阵并不在意愤怒的贝尔摩德,更不在意BOSS执着要见的那五人的心情,不惜调动黑白两方势力开道的男人只关心源千穆:身体,精神,还有……他最后的体面。
——最、后。
一个字眼没来由地激起心头的钝痛,竟比早已习惯的子弹贯穿、血肉破裂的感受更为凶狠。
但他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视线从后视镜收回,银发男人仿佛心无波澜,接上之前被打断的远程指挥,只在中途冷声说了一句:
“太慢了,加速!”
“是!长官!”
飙至最高速的车辆飞梭穿交通管制后的空旷街道,发出尖锐的呼啸。
甩在身后的街区内,遥遥传来一两声枪响,但尚未引起恐慌就已消弭。
黑泽阵事先判断,自己带BOSS离开只是临时起意,贝尔摩德猜不到他想干什么,不会一心急就把事情闹大。
她更倾向于先派人拦截,然后自己追过来——然而,半个小时了,贝尔摩德居然还是毫无动静。
黑泽阵稍稍有些诧异,却并未深究,那女人不来捣乱更好,她派来的人手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直接忽略就是。
后座,发了半天呆的红发男人终于动了动。
他的神态没有变化,只是机械般地抬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
白井升眼尖地发现了他的目的,给他搭了把手,帮忙把他的手机摸出来给他。
“谢谢。”
“呃,不谢,不过你要不然还是……”
源千穆听不见这欲言又止的唠叨,因此没有理他。
因为突然之间很想知道那些人的想法,想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到底是源千穆还是他们必须讨好的BOSS,所以,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拨出了一个电话。
联络人,萩原研二。
“嘟——”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速度快得出奇。
源千穆木然地抓着手机,双眼依旧空洞。
不能指望这时候的他先来几句什么虚假的客套,他几乎没有停顿,开口就道:“你……”
“源千穆!!!!”
意想不到的咆哮三重奏,音量大如惊雷炸开,作势要把小巧的手机震碎。
车里的另外三人人全都听到了。
开车的鱼冢三郎手指头一抖,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黑泽阵眉头皱紧,显然是听出了是什么人的声音,暂将计划将被打乱的不祥预感压下。
白井升面不改色收拾着他带上车的大包,全当做没听见没看见,耳朵却尖尖地竖起。
源千穆:“……”
深陷矫情做作自我怀疑漩涡的BOSS太阳穴一痛,冷不防清醒了一点点。
萩原研二在瞎嚷嚷什么?
这可是BOSS打来的电话,他……还有和他凑一块的那两个家伙,竟然有胆子反抢BOSS的主场?
处于崩溃状态的BOSS憋不住火气。
“闭、嘴!”
垂死病人的反怼中气十足,虽然只爆发了这一秒,下一秒就虚弱地瘪了。
他把手机暂时挪开,勉强地咳嗽了几声,以至于错过了话筒传出的声音。
对面哽了哽,老实地把虐待耳膜的音量调低了,但逼问质询之意丝毫不减,还有焦急难耐越发变本加厉的趋势。
“你人在哪里?身边有别人么?这次不要找借口了我们有话要跟你……”
萩原研二机关枪开火似的速说了一串,话音未尽就被发小抢了手机。
松田阵平一张口便忘了要冷静:“源千穆!你旁边有没有人都无所谓,说个地点我们立马过去!”
他的音量显然再度超过了保密的上限,不用怀疑了,就是故意要让源千穆在一起的人听到,语气咄咄逼人,仿佛还能听到噼啪作响的火药爆破声。
“算了你们都让开,我来说。”
伊达航一把夺走萩原研二的手机,沉稳接过话头的同时,仗着电话另一头的源千穆看不见,他直接对两人使了个眼色:“千穆,你别理他们,他们俩这几天加班加上火了。你现在在哪里啊,这么久了总算得空给我们打电话,要聚一聚吗?我们三个都有空……”
过去实在看不出来班长的话能有这么多,语气平稳不急不躁,却接连不断地输出,源千穆硬是没找到空打断他。
明面的解释是,他好不容易逮到了失联两年多的同学,激动之下变成了话痨,然而,真相——
“拦截到信号了,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精准定位,让航想办法拖延时间,再和千穆君多说几句。”
耳麦里传来娜塔莉的嗓音,除此之外还能清晰地听到一阵急促的键盘音。
后勤组组长没有接到掩护行动的指令,她正在休息时间光明正大干私活儿,是义务劳动,除了男朋友的爱外没有报酬,不过没关系,她自愿的。
从两年前开始,娜塔莉就接受了男友的请求,公器私用,给私自组成调查小队的三人组当后勤。
她越看越觉得可爱的千穆君离奇失踪了,据说是在组织卧底,但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娜塔莉觉得这事相当奇怪,这三个死活拿不到代号的底层成员菜鸡警察就算了,连她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找消失的源千穆,竟也查无此人。
坚持寻人的这两年相当于白忙活,娜塔莉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三人的积极性高得不正常,就像有一柄时刻会掉落的利剑悬在头顶,他们绷紧神经,一分一秒不敢放松,如此反常的表现,说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线索瞒着她。
但包括航在内的三人都不说,娜塔莉想了想,应当不涉及组织的利益,便善解人意地当做没发现。
娜塔莉在明处查,三个男人在暗处自行鼓捣,无用功地查到了现在,他们才在两天前得到了进展:疑似目标的红发男子终于在东京出现。
虽然只短暂在外露了一面,拍摄到的照片模糊成像素点,但熟悉源千穆的人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源千穆本人!
他们从前天就忘记了警视厅为何物,自己好像当着警察这件事也不知道,蹲守在后勤组长友情提供的安全据点加班找到现在,好不容易摸到一点线索,追到中途又断了,三人的耐心被不断消磨,刚被吊起来的希望眼看着就要重蹈覆辙地溃散,心情如何自不必多提。
组织的命令来得很不是时候,恰好撞上大家眉头紧锁,满心的阴翳快要爆开的时间点。
贝尔摩德的邮件发送到手机,三人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把手机扣了,都他么什么玩意儿,打的啥乱七八糟的破谜语,要他们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去稳住谁?
不重要,放在这会儿谁都得靠边站,根本没人关心!
松田阵平压根没看清楚发信人叫什么名字,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大概看见了,却很是默契地集体当做没看见。
他们着实没想到源千穆会在这时主动打来电话,要知道他们之前打过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可是永远关机的。
电话铃响,来电显示闪烁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三人顿时就知道了,这是找到源千穆的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娜塔莉在萩原研二迅速接通电话的刹那就位,帮他们紧急寻找信号源。伊达航一分钟内唠叨出了够用一个月的台词,强行拖着源千穆不让他挂电话,自己只来得及给女友一道抱歉的目光,传递完爱意立马扭头狂奔下楼,马力全开追在抢先跑出去的发小组合后面。
在警校的时候都没见这俩能跑这么快——等等?
前方不远处骤然传来嘈杂喧哗,似有两人不约而同爆了声粗,随后彼此开始争吵。
声音过于熟悉了,想不认都不行。
伊达航,被女友毒针抵脖子也眼睛不眨的铁血硬汉,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手机的听筒,阻止过分丢人的声音传到源千穆那边……哦千穆应该习惯了,那没事了。
“妈的我车呢?!”
“你他妈前天不是停路边了吗!”
“靠我他妈忘了!已经被交警拖走了啊他妈的交警!!!”
“那怎么办??”
“抢一辆啊!!!”
距离他们最近,恰好被选中的幸运儿是一辆……
嗯,警车。
警车……也无所谓!
等伊达航顶着一脸不堪直视的表情挪过来,那两个徒有警察皮的恐怖分子已经把警车里的倒霉同事扒拉出来,一人送上一拳打晕丢路边,另一人目标明确地坐上驾驶座,拧动钥匙,马达发出急不可耐的咆哮。
伊达航勾腰钻进车内,没空吐槽他俩为什么就是要祸害警车,目光落到前方,以不容置疑之势霸占驾驶权的车神的深沉背影,他和后知后觉扭头的松田阵平表情一凝,面部肌肉同时僵硬。
——糟糕,大意了。
——要完蛋!
这个痛苦不乏绝望的念头刚浮现一点苗头,他们便和可怜的警车一起飞上了天。
“…………”
“啊啊啊啊啊啊啊萩原研二!!!”
“要你稳着点开没让你超越极限……呃呃呃哇啊啊啊呃呕!!”
全程一个字没说,但耳朵快聋了的BOSS:“……”
他人好端端地坐在Gin……黑泽阵的车里,“伏特加”的车技相当平稳,不曾漏进一丝寒风,安安稳稳的他明明没被创,却莫名有种自己又被创飞了的错觉。
打电话之前,他想找萩原研二问什么……?
脑袋空空,没有感情,大概是被吵得间歇性失忆了。
源千穆不自禁保持了这个被迫放空的状态半晌,在这似曾相识、过去着实困扰了他很久的喧闹声中,他像是陡然被拖入了不愿回想的昔日记忆,黯淡的赤瞳深处隐约浮动着挣扎,也就忘了把不断输出噪音的电话挂断。
“……”
时刻关注着他的黑泽阵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早已默然咬紧的牙关加重力道,银发男人随即道:“白井,有人靠近,你负责盯住对方,不要让他们追上来。”
“厉害啊,突破路障直接过来了?”白井升只诧异了一瞬,很快便利落地应声,手上拉开包链,从中取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武器,“车厢里不方便动作,黑泽长官,我申请在车顶迎击。”
黑泽阵皱眉:“盯梢就行了,没让你去找死……”
话音未定,白井升从他的包里掏出了一把电锯。
黑泽阵:“……”
优秀的公安警察白井升随机应变,把黑泽长官心爱的古董老爷车的车顶锯出了一块小正方形镂空,面积恰好能容得下他抱着枪破顶而出,在车顶露出整个上半身。
被警察热心帮助,往旁边挪了挪的BOSS再次呆滞了十几秒钟。
是他遇到的正常人太少,还是这个世界特色就是如此,绝大多数人都不正常……?
“视野OK!风速OK!报告长官,白井准备就绪——谢谢小哥,帮我把枪托一托……好勒我拿稳了,辛苦了!”
BOSS沉默着伸手替他撑了一把枪托,成功获得并不想要的白井警官的友谊x1。
缓缓转头,直勾勾盯着他们的黑泽阵:“…………”
黑泽长官面无表情,看上去很像把白井警官连人带枪踹下车。
鱼冢警官脸上的怀念一闪而逝,叹口气,熟练地劝道:“大哥算了算了大哥,白井他一直都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
“啊?鱼冢前辈你刚刚叫了我吗?外面风太大我听不清?”
黑泽阵冷漠地转开目光,与仿佛正等着他看过来的BOSS对上了视线。
源千穆想,自己的表情肯定很不自然。
他的心结来得猝不及防,打碎了那片本就脆弱不堪的保护层,碎片将五脏六腑扎得鲜血淋漓,此时伤口仍未愈合,血滴滴落下。
Gin对他的态度没有变,他依然信任着他,关心着他。
他却忽然不相信他了。
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银发男人,但可以确定的是,其中占据较大比重的情绪一定是“难受”。
他非常难受。
认真确认完他此时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般难看,黑泽阵的目光稍显柔和。
源千穆的异常他也发现了,但男人压过疑惑,果断选择不问,朝沉默的BOSS露出了一个与Gin并无区别的微笑:“真的不睡一觉吗?”
“……不了。”源千穆深吸一口气,极力不表露出自己呼吸的艰难,“太吵了,外面……”
“奶奶的!还真来了!”
随着白井警官的一声激动大喊,一团车型阴影从路旁的烂尾楼三层霍然飞跃,势不可挡地冲入天空,遮蔽住西垂途中的灼灼圆日。
“…………靠!牛逼啊!!!”
以难以复刻的方式突破重围的飞车内,正副驾的两人正在进行一番神奇的对话。
“零,我忽然感觉,阳光有点晃眼。”
“我倒觉得还好,要墨镜吗?在手套箱里,你自己拿。”
“好我戴上了,效果不错……不,根本没有效果啊,被晒晃眼产生的幻觉怎么还——等等,零。”
“又怎么了?我开车呢。”
“你往下面看……那辆车顶冒出一个人的保时捷,是不是扎着几条奇奇怪怪的,像锁链一样的东西?”
“什么?没有啊,景你要是累了就闭闭眼吧。不过那辆车——有点眼熟?不对,这个突发的任务本身就很奇怪,一路上只看到我们,难道……”
发小在旁边嘀嘀咕咕,开动他聪明的脑筋,诸伏景光却完全没留意零嘀咕了什么。
他狐疑地看向前方的天空,眉头不得舒展,甚至不由怀疑起了自己身为狙击手的视力。
诸伏景光拢共待命了两年一百四十二天十小时五十六分钟三十二秒,啊,现在是三十三秒了。
待命期间,他历尽艰辛,不小心胖过,发奋锻炼过,因为太空虚导致生无可恋过,承受了诸多常人难以承受之苦,悄无声息变回了友人们所熟知的诸伏景光——说的是外形。
他的内在,毫无疑问地升华了诸多。
距离成为一个对BOSS有贡献有价值的优秀黑衣组织干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代号。
嗯,代号。
诸伏景光心头最深的伤痛。
他试图用必须精益求精的甜食和给友人发慰问短讯来治愈自己,然而,前者令他发胖,后者……隔十天半个月乃至于半年才回他一次,他的心更痛了。
诸伏景光想要代号,做梦都想。
咸鱼多日,这次突然接到了一个内容没头没脑故意不清楚的任务,他唰地支棱起来,坚信这个任务绝对是代号考核,BOSS果然没有遗忘他!
诸伏景光大为欢喜,背起枪包就跑出了安全屋,在路上偶遇了早早得到代号的那什么波本。波本不等他开口,斩钉截铁表示要助发小一臂之力,诸伏景光感动地把枪放下,给了久别重逢的零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