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位转瞬即逝、却美丽慈悲得不可思议的神明的照拂下,那位暴戾的国王终于毙命了,一些平时作恶多端的王公贵族们则内心惶惶。
那些消息最灵通、更曾在当年关于变相流放奥利弗公爵至受诅咒的莱纳城中推波助澜的贵族们,无疑是最恐惧的。
哪怕没有亲眼见到被平民们激动歌颂的神迹,光是看到离开宫殿前还精神奕奕的国王、回来时却只剩下一具僵硬的尸体这点,就足够让养尊处优的他们感到惊吓。
不少人当机立断,赶在那不知底细、却强大到轻易杀死国王的奥利弗公爵向他们寻仇前,匆忙地带上少数财物,往内波音国潜逃去了。
然而他们的马车才刚离开北城门,就被锋利的死神之镰悄无声息地夺去了生命。
“肮脏的东西。”
同样身披一袭长长的黑斗篷,死神戴夫冷冰冰地说着,神力化为浓郁的黑雾,转瞬就裹住了那些仓皇无措的灵魂。
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过错后,哪怕没有遭到惩罚、短期内也不敢出现在陛下面前的死神,是铁了心要将功折罪了。
祂眉头微皱,径直让黑雾吞噬了这些曾经胆敢冒犯陛下分/身、最近还害死了许多平民、让祂工作量陡然倍增的可恨灵魂。
一阵阵无声的惨嚎声后,黑雾缓缓散去,而那些根本没来得及离开它们那失去生命的躯体附近的灵魂,也已经被死神彻底抹杀了。
原本负责拉那载满珠宝的沉重车厢的骏马,不安地以蹄子刨着地面——即使眼睛看不到,但生命对死亡的恐惧,却是与生俱来的。
不过很快,那股令它们恐惧嘶鸣的气息,就在附近彻底消失了。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先前紧紧束缚着它们脖颈的粗壮绳索。
普雷格与戴夫无疑最为忙碌,而其他神祇也没忘锦上添花。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王都的人们便迎来了梦幻般的转变。
首先,是所有幸存者们起初不敢相信、但很快便意识到真实性的,是那场令人谈之色变的可怕瘟疫——就像一场让人不堪回顾的噩梦,在那位美丽夺目的神祇出现后,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要不是它曾笼罩的死亡阴影给所有人留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痛,那么突然的离开,简直像它不曾存在过。
人们还战战兢兢,就像刚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的小动物,只敢瑟瑟缩缩地一点点探出头来。
他们很快发现,不但那已经在绝望等死的患者纷纷不药而愈,因投入了太多来不及处理的尸身而变得污浊的河水也重新变得清澈,就连站在久违的街道上时,都感觉头顶上的太阳额外明亮,身上的阳光额外温暖。
不可思议。
紧接着,是那些因为这段时间里纷纷枯萎凋零的花木,是那些无人看顾而杂草丛生的麦田,就犹如受到神明亲自赐福般,一同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植物神、风神与音乐之神联手,以柳条为琴弦,以微风为妙指,奏出那为取悦神王陛下而精心写出的曲谱。
是令人忍不住驻足聆听,仿佛具有抚平逝去亲人的苦痛的力量的悦耳曲调;是在爱彼诺大神官的带领下重建这座城市的人们,感到心旷神怡的曼妙音色;令人们不由得跟着轻轻吟唱,不再忙于掩头落泪,由神妙的乐声祭奠亡者。
卖力无比的神明们,显然期望着自己的表现能让陛下心软,允许祂们再进入那纯白圣洁的神殿,朝拜那令神痴迷的神王。
事实上,祂们的努力也的确没有白费——王城这脱胎换骨的转变,无不被故意以神力隐匿自己身形的神王看在眼里了。
在祂身侧的,是一位拥有毛茸茸的可爱猫耳、和一头与祂相似的灿烂金发的神祇。
看了一阵后,祂微微侧头,凑近了美得动人心魄的神王。
明明祂十分清楚,以神王所掌握的强大无双的法则之力、只要祂愿意,就能让自己的声音传到任何存在的耳畔,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但祂却还是很自然地采取了这个亲密的姿态,向神态认真的神王说道:“奥利,我也想,为他们做什么。”
这当然不是因为财富之神有多重视王都里的人。
而是……看着积极地讨好着心爱伴侣的诸神,祂的心便忍不住跟着着急起来了。
“你去什么?”神王的视线从忙碌的诸神身上收回来,看向眼神亮晶晶的猫猫神后,不禁莞尔一笑,耐心解释道:“王都的人是遭受了一场浩大的无妄之灾,加上卡麦伦的推波助澜,才伤亡惨重。为了让他们尽快恢复过来,我才让诸神重拾职责,让他们过上应有的生活。”
是有像卡麦伦那样的存在率先选择不遵照规则做事,祂才干脆彻底打破规则。
祂在尚未回归神王之位前,之所以选择稳住总在“摁死卡麦伦”这个念头上蠢蠢欲动的猫猫神,就是为了将这场变革给普通民众带去的影响力降到最轻。
这也就意味着,在祂面前的卡麦伦所拥有的最大筹码,就是整座王都的百姓。
当卡麦伦肆意践踏臣民的性命,不肯‘老老实实按规矩来’时,就不能怪他一怒之下彻底掀开桌子,直接比谁的拳头更大更有力了。
诸神殷勤地忙碌着,财富之神老老实实地又看了一会儿,还是再次着急起来了:“奥利。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他们最缺的是重来一次的机会。”神王以指尖轻轻地碰了下那不安地耸动的飞机耳,微笑道:“不是缺你所司掌的金钱。”
猫耳神祇又安静了会儿,才一脸认真道:“但是,只有我,没有任务。”
“怎么没有?”神王笑道:“你做过的、明明是属于你职责外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轮到祂们了。你的话,留下来陪我就好。”
——领了自己最喜欢的任务的财富之神,终于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