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信连连夸赞:“这丫头的确厉害啊。有了这些,我们的T185质量能再上一个台阶!”
霍知松也点头:“是这样。老郑,你们得了这宝贝,赶紧研究改进啊。到时候我出去销售,也底气足!”
王川华也说:“这丫头不错,可以招进来,不过,你怎么只印了第一封信,后面的呢?”
郑文华拿着厚厚一沓子信,无奈的说:“何熙还给我提了个要求,她说写出这些给海州厂,是因为海州厂在张庄镇缺水的时候伸出援手,将发动机和电机卖给了她,不过这都是她的个人理论,她可以给海州厂用,也希望海州厂能越办越好,但知识产权还是她的,希望不要外传。”
这话一落,王川华就不同意了:“这怎么行?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怎么还分你我他?何熙这丫头有点狭隘。”
郑文华心想,何熙说的更明白,那丫头写着:东西我只写给了你一个人,郑主任,泄露了我就找你。
不过他不赞同王川华的说法:“我觉得这不是狭隘。技术是有专利产权的。”
王川华却否定了:“如果有,我们就不会有T185的图纸,也不能生产T185。”
郑文华还想解释:“可那是国家的布局,这是她个人的研究成果,她……”
王川华并不能听进去,反倒是说:“不准外传,都是她的,是不是我们要仰着她的鼻息干事,甚至还要付费给她?没有被个人牵着走的道理。”
郑文华一下子卡壳了。
倒是霍知松说道:“即便是付费这要求并不过分,我们已经开始转变为商品经济,其实现在都是自由竞争关系了。国内我们大部分是包销,还看不出来,但是我们出口赚外汇,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霍知松数据多得很:“原本T185柴油机出口价我们定的是500美元,可是这两年江城厂首先降价到了430美元,我们不得不跟着降价,如今已经到了400美元。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我们的外汇任务也没有完成。我们得拿出真本事来,才有竞争力。”
这个案例一举出来,王川华倒是卡壳了。
现在的确如此,国内市场不明显,但外贸市场的确是这样,产品不出众,就要被压价。
霍知松这才说:“注重知识产权问题,这是大势所趋。”
何熙可不知道,她的那些信在海州厂引起了那么大的轰动,几乎最重要的几位领导,这几天都没睡好,全部都在想她的信和她提出的要求。
何熙这几天实在是很忙。
倒不是晴天水泵的问题,因为售后服务卡,大家使用的时候还是很当心的,避免了很多人为导致的故障,现在倪亚明带着李大毛和李季军都能处理了。
何熙是跑着收集资料去了。
何熙一般一天跑两个地方,到了问题倒是很多:“用的怎么样?哪里最舒服?哪里有问题?或者是哪里觉得不方便?有没有什么建议?”
她的水泵虽然贵,可也是解决了村里的浇地大问题,所以人家都特别欢迎她,一听她说是想改进的更好用,那就更热情了,一个个争着跟她讲。
“挺皮实的,按着售后卡上来用,没什么大问题。”
“机油耗费太高了,动不动就要加!”
“功率怎么达不到出厂功率啊!感觉差不少呢。”
“这烟也太大了,熏得人难受。”
等着张庄镇这边走完了,何熙就带着李仲国往外走,这天恰好到了聚贤镇岳家村,一见何熙,村长岳明就特别高兴。
何熙就把来意讲了。
岳明一听,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哎!你们可真是负责啊。比富强水泵强多了。”
这一听就是有故事,何熙就问了句:“怎么了?”
岳明一提这事儿就气得不得了:“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去买泵的下山村于国富你还记得吗?”
何熙自然记得,她点点头。
岳明就接着说:“你看你们,我们买了泵,你们安装的也漂亮规范,还手把手教了怎么使用,更发了售后卡给我们。上次我们泵不启动了,你们第二天就来了,当天就解决了。下山村可没这么好的售后,他们倒大霉了!”
“他们有两台泵不知道怎么了,用了没几天就开始启动不了。老于连忙去找何国利,何国利就给他从你们镇上维修厂叫了两位师傅来。”
“哎呀,你没见啊。你们的师傅来了,我们招待都不肯,说是应该的,不能吃喝,就吃了一顿面条。他们到了,那可厉害,大鱼大肉吃了两天,愣是什么办法都么有,灰溜溜走了。”
“可他们走了,这地怎么办?你看看这天,半个月不浇就干透了,离着收麦子还有一个多月呢。”
岳明是气得不得了,“老于又去找何国利,结果又来了俩,说是车间主任,结果一样,吃完喝完啥事儿都没解决,就走了!”
“老于没办法了,干脆跑去柳河村待着了,何国利顶了两天受不住了,说是去江城他大哥那儿,肯定能找到专业人士。让他等着。他现在还等着呢。”
何熙倒是不知道这事儿,显然,这种事对于销售来说是负面新闻,何国利瞒着呢。
不过在她意料之中。
何国利和镇维修厂,都是草台班子,小毛病行,大毛病怎么可能处理得好?
她问了句:“这样的多吗?”
“多!何国利的泵便宜最近这边又旱的厉害,卖出去了二十多家呢。老于去了才知道,除了小问题维修厂解决的,有七八家有修不了的坏泵,也拖着呢。都不容易啊。”
何熙一听就说:“具体是哪些家知道吗?能给我讲讲吗?”
岳明心里也有数,何熙人不错,又有技术,跟她讲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立刻就应了。有的不了解的,还叫了村里知道的人过来。
就这么大点地,跟下山村离得又近,那是清清楚楚。
何熙也听得仔仔细细,具体是哪个村还专门都问清楚了。等着这个聊完,又说了说岳家村几台水泵的使用状况,眼见着天过了晌午,何熙才拉着李仲国告辞了。
岳明本来想留宿呢,何熙拒绝了:“家里长辈不愿意,我们赶车回去呢。”
岳明一听也是,就不再强留了,“那我送你们过去,我们村有拖拉机,到镇上快得很,坐牛车回去得几点了。”
何熙他们的确是拦了牛车来的,也就没客气。
路上的时候,何熙就正好看见一大片田里的麦子,叶子全都打了卷,旱的不行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用肩膀挑水浇地。
可那么旱的天,这点水有什么用呢。
李仲国也瞧见了,心疼的不行:“这是哪个村的地啊!”
岳明也不忍心:“就是下山村的啊。这不是作孽吗?”
等着到家都快傍晚了,李仲国一路上都在骂何国利缺德:“也不知道这种人,什么时候老天爷能收了他!”
就没想到这么巧,他们说着,半路上就碰上二婶急匆匆往小清河上游方向走,看见她二婶就停下了,高亢的声音隔着远远的都传递了喜悦过来:“晴晴,何国利让人围了,听说他的泵坏了不修,人家要揍他。闹大了!都去看热闹了。我这是回娘家耽误了,晴晴,赶紧去。”
说完,二婶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李仲国问:“去不?”
何熙点点头:“干嘛不去?!”
等着他们到的时候,柳河村何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何熙打眼看了一下,就瞧见了好多熟人,譬如李小静,杨疙瘩,还有小王村的几个面熟的。
院墙内传来了一声怒吼:“何国利,你不说是找人去了吗?我们等你几天,你就给我这答案?没人!凭什么没人!?”
李仲国听着就跟何熙小声说:“不对啊。何国强好歹是个副厂长,海州厂那么多技术员,江城厂比他们还厉害呢,肯定也有啊,怎么可能派不出一个来。”
何熙算了算,何晴晴跑出来的时候,原厂长许燕胜还有一个月退休,已经传出了接班人就是何国强的风声。
按着规矩,何国强必定得在这一个月内上任。
半个月前,他还有本事让江城厂下属厂帮忙改造水泵给何国利买卖,如果他真上任了,别说派出一个技术员,就是出来一个组,也没人管得了。
而现在没派来,那就是……
她猜测着,自己那封信管用了。
作为一个厂的领导,德行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这个年代,真夫妻上街举止亲密都不行,何况是出轨有私生女呢。
这是领导厌恶的,也是对手可以下死手打击的。
这是第一层打击。
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霍知中,何国强是想把何芳菲许配给霍知中的独子霍君的。他俩是同学,这事儿肯定相互通过气,但如果你知道,你的同学将私生女给你做儿媳,你会怎么想?
如果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大被一盖认了也有的,毕竟何国强已经成功了,方美云的出身也不错,两家算是强强联手。
可如果你的上司你的同事都知道何芳菲是个私生女呢。
霍知中再脸皮厚也受不了。
恼羞成怒是必然的。
他肯定会与何国强划清界限,这是第二层打击。
任命受阻,又没了老同学的支持,何国强恐怕现在在厂里处境不怎么样,自然也就不可能公为私用了。
何熙等了一个月的消息,终于有了结果,不由带了笑模样。
倒是里面的争吵还在进行:“我告诉你,这不行。我买了你的水泵,你当初吹的跟天仙似的,你就得做到。我泵坏了,你不要给我修好了,要不给我换一台,否则,我告诉你,人我带来了,你们村不是有泵吗?我也不多要,坏几台,我换几台。”
“要是再不够,我就……我就砸了你家!”
这显然是逼急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倒是听不见何国利的声音,何熙猜测,他那种脾性,最喜欢装腔作势拿大,这种场合肯定不会出声的,肯定还是何勇发声。
这时候,何勇这种没皮没脸的无赖最管用。
果不其然,何勇的声音响起来了:“你抢啊,你砸啊,你动一下试试。我告诉你,我们卖给你的水泵是好的,是你自己用坏的,你说我们保证维修,我们说了吗?证据呢?”
“你拿不出证据就不要诬陷人。我看是你自己不会用,把水泵用坏了,按到我们头上了吧。那么多人用,怎么就你的坏的多?!”
“你这样走到哪里也没理!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敢让你进局子,你砸多少碰多少,我让你还回来!”
恐怕于国富也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赖,里面静了一下,就听见他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们真金白银花了三千二百块钱买回来的啊,都是村子里的老少一毛一毛凑出来的,我们就想保住庄稼,你们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这都已经十几天了,我们地里的麦子叶子都卷了,你们不解决还推脱,你是让我们怎么活啊!”
这时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怎么哭起来了,哭有什么用?我倒是有个中和的办法。”
于国富一听就停了下来,连忙问:“什么办法?”
对方说:“要不,我们再给你换台新的,你也不用原价付了,我给你打个六折,你看怎么样?”
谁能想到居然是这种无耻法子,于国富半天才出声:“你们真当我是财神爷,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再说,你们的东西不好用,为什么要我再付钱?你们太欺负人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也不是没提供解决办法。你愿意就在这院子里等着吧。随便你!”
他说完就喊:“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这就是一个无赖,讹诈呢。赶紧散了!”
他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喊:“哎!哎!”
他还说呢:“哎什么!”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随后声音又响了起来:“死人了!”“何家把于国富逼着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