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义诊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另一边义学也谈了起来。
马仪出面约了杭州府几个书院的院长到府衙面谈,这几位院长有辞官回乡的大儒,亦有久考不中的知名隐士。
他们听了顾长安的话,都敛下了笑容。
还一会儿才有人道:“猫老爷你是没上过学堂的,许是不清楚。这读书时间如此要紧,哪里会有学子愿意去给乡野村夫们授课?”
有人开口,立刻就有人接上:“那些乡野村夫也未必会愿意学。去授课,初时还好,时日渐久,恐不会有人去。更别说学子们自己都还是学生,哪里够格给人授课?”
“论语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给人授课,便是一个全面梳理自身所学的机会。诸位都是夫子,应当会有所体悟。”顾长安慢条斯理地说,“我原想着,也只是弄一个扫盲班,让百姓们学会几个字,好能与家人写写书信,无需治国之才,这也就不需要什么大人物来教。”
几位院长不由得对视一眼:“若只是扫盲识字,学子们倒也确实能胜任。只是这……这想法虽好,可无端占用他们的时间,大抵无人能应。”
“这也没什么难的。”顾长安道,“若是有人愿意,每周去一次,一月四回,便能来我这里领一两银子。”
“银子?”
“各书院里应当都有不少穷苦人家出身的学子。若他们愿意赚这笔银子,自然会有人来。”顾长安说,“这就当做……勤工俭学的助学金吧。”
“一人一月一两银,猫老爷,你这铺子的进项,恐怕撑不起吧。”一位院长忍不住道,“你的铺子收费虽贵,但正经客人并无多少……”
“我会出钱,自然是因为我有要求。这个扫盲识字班,只要有人旁听,教学的学子不得赶人。”顾长安笑着道,“几位院长若是不反对此时,便可回去将此时告知学子们。”
几位院长对视一眼,全都想起了这位猫老爷最近干的事儿。
其中一人道:“若是其他人不接受女子前来听课,又如何?”
“谁不接受,谁自己离开。”顾长安笑道,“若不肯自己离开的,就让锦衣卫丢出去吧。”
“这会否太……”
“老先生,识字的机会,我给他们。是他们求我,不是我求他们。”顾长安淡定地道,“自己不尊重机会,还要剥夺别人享有机会的权利。我让人赶走,不应当么?”
“可是锦衣卫……”
“嗯,锦衣卫人数确实有可能不够。便一步步来吧。”顾长安打断他们的话,看向马仪道,“先从杭州府最近的村镇开始如何?先选三个地方,试行三个月。若效果良好,可再扩两个近处的村镇,试行一年。”
马仪算是看出来了,这顾郎君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他知会他,也真的只是知会而已。
毕竟锦衣卫可以不听衙门的话,却完全会听顾长安的话。
“便就这么办。”马仪点点头,“诸位院长可有意见?”
几位书院院长摇摇头,均道:“我等回书院告知学子们,若有人愿来,便让人来府衙登记。”
“好。麻烦诸位老先生了。”顾长安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掏出几个织金的锦囊,“都是我闲来无事做的糖果,给各位老先生们甜甜嘴。”
猫咖那很少对外发售的糖果可是声名不小。
杭州府本就传着猫老爷亲手做的饭,吃一顿延寿一年的说法。这买不到的糖果就更加神奇了。听闻上一批拿到过糖果盒子的工匠们,对那糖果严防死守,千金不换。
这般一想,这礼虽少,分量可一点都不轻。
几位老院长收了礼,态度都变得更加郑重起来,纷纷拱手道:“回去定然会选最优秀的学子,来府衙做这扫盲识字的工作。”
送走了书院院长们,锦衣卫也就来了。
因为是顾长安开口要的信,杨指挥使格外重视,他理好情报就自己来寻了顾长安。
“那苏州盛家的消息很好查。他们一家都是医学传家,家中不分男女,人人学医。”杨指挥使道,“其中那盛大娘闺名盛锦绣,是苏州府知名的妇科圣手。盛二娘远嫁去了云南府,又是从云南当地蛊医,极为善毒。”
“盛三娘闺名盛锦瑟,嫁与了回春堂的少东家。那回春堂在咱们河坊街还有分号咧。”
顾长安慢慢的听着,见他提了别的,才问:“她家老太太呢?”
“她家老太太是精诚药堂出身的,原也是医女。养了闺女之后,一直专心专研妇科。她家中妇科方面的教育,都是那老太太在做。”杨指挥使道,“六十多岁的人了,还会出堂给人看诊。医术与精力都很好的老太太。”
顾长安点点头,将这些事情都记下了。他才细细地看向杨指挥使:“你是锦衣卫?”
“是的呀。”杨指挥使毫无戒心的点点头,“顾郎君竟不知么?”
“确实不知。”顾长安道。
他与这位熟客从来没有互通过名姓,唯有一手交木盒,一手给灵草的交情。脸是早就看熟了,姓甚名谁干什么却是全然不知的。
他看着杨指挥使,慢慢地说:“你既是锦衣卫,你家老爷……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