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转世,是很艰难的一件事。”白七抓住他的手,神色有些莫测,“要有大运气、大毅力,才有可能得有下辈子。所以……小森林找的不是前世的老太太。”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长安,眼中唯余长安的倒影:“它找的只是杨老太太而已。是位于另一个宇宙,另一个时间上的杨老教授本人。”
顾长安一怔:“是本人?”
“嗯。”白七牵着他的手,引他慢慢往外走,“因为知道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寻到杨老教授。所以小森林才来了。它所有的直觉都在告诉它,它最重要的人身处何方。所以它抛却一切、义无反顾的来了。”
它蜷缩在杨老教授生前的工作台上,不吃、不喝、不动,硬生生将自己化作了一座猫猫石像。最终饥肠辘辘地走了。
顾长安心里闷沉沉地。
“那你呢?”他问,“你是为什么原因才来的?”
“我?”白七愣了愣,才笑道,“长安这么聪明,许是早已猜到了吧。我魂魄有损,因我丢失了一魄。我在找它,路上不知怎么的,就跌进猫咖的界域了。”
顾长安心中一紧:“你的魂魄怎么受伤的?”
这事儿说来似乎有些丢人。
白七眼神游移半天,才捏了捏顾长安的手说:“渡劫的时候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被劈得连跌几重天,魂魄震荡中就离了体。
再矫健的猫猫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么丢人可不能告诉长安。
他抓着顾长安的手亲了一口:“不是要去找杨老太太,我们快走吧。”
锦衣卫安排的园子着实太大,从正院一路走到二门,就见杨指挥使拿着一张拜帖匆匆来了。
“顾郎君,您这是要同白七爷一道出门去?”
“难得来一次苏州府,准备出去看一看。”顾长安道。
昨日他们所有时间都在盛府做客。那盛家老爷子是个医痴,对医学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那刨根问底的劲儿,差点掏空顾长安的知识储备。
惹得顾长安心中不住感叹,就算他久病成良医,也招受不住一个专业大夫这样的追根究底。
只可惜……盛家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杨老太太。
顾长安心中叹息着,见杨指挥使神色纠结,便问他:“你怎么了?”
“苏州知府递了帖子来,想见见你。”杨指挥使说,“你们既然要出门,我就去拒了吧。”
苏州知府?
顾长安想了想:“是我们马知府的那位好友?”
“是他。苏州知府姓况名钟,与马知府也算相交多年。”杨指挥使道。
顾长安看着白七:“那就见见?”
“直接出去吧。”白七说,“这况知府见了你,也是要带着你出去的。”
况钟知府看着比马仪小上几岁的模样,人也矮些,眼角有常年带笑生出的笑纹。一见顾长安,他就拱手笑了:“这便是我们杭州府大名鼎鼎的顾郎君了。”
“况知府。”顾长安也拱了拱手,“您看着与我们马知府可大不相同。”
况钟闻言就笑:“马仪那人看着吓人,我可不要像他。”他笑完又说:“此番前来,是专程来谢顾郎君赠粮种的。”
杭州府得了红薯,马仪也没瞒着他。
毕竟遍数天下,官租与税收最重的地方,非苏州府莫属。苏州府的百姓是真的快被租子与税收压得直不起腰了。
即便陛下已经免了官租,可还有富户们的租子,让佃农们不敢大声出气。
苏州府土地问题早已积重,况钟一门心思想要解决这些问题。但当地豪绅富户同气连枝,并不那么好连根挖。
他去岁从年中杀到年尾,震慑了不少人,才堪堪将土地清算工作推行下去。
苏州府,难啊。
恰在春耕时期,杭州府的猫老爷拿出了高产的新粮种。况钟得了信,连夜摸着胡子去找马仪讨了。
地头蛇的打杀与清理工作需要数年,但有了高产的粮种,第一年就能让百姓们松快不少!
马仪你要还认我是你朋友,就赶紧将粮种送来——况知府在信中如此说。
贯来严肃的马知府得了信,就只能哭笑不得的去寻顾长安。
顾长安本来就想把红薯推广到全国去,见苏州知府来了信,当即就点头应了。
“红薯在我们这里长得不错。”况钟一边带人往红薯田去,一边介绍说,“苏州府情况与杭州府略有不同,是以我用了大半的官田,来种这个新粮食。佃农们给地主们交租子,不若给我府衙交租子。”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册本子:“这是我们苏州府的农经,以杭州府的经验来验证我苏州府的经验,取共同之处,那种地经验许是就能推广到两浙。种红薯,我也是这般想的。是以这些官田,每家每户用的种植手法都不相同。”
“这其中的收获差异,就由府衙补上。”
况钟说起正事来,脸上的笑便都化作了严肃:“顾郎君难得来苏州府一次,不如再提点提点?”
“我不会种田啊。况知府已经做得再好不过了。”顾长安笑道,“只是这红薯需要阳光,无需太多的水分,水太多了容易烂根。你要让农户们多注意一点。它喜光,就受不得寒。天气太凉,许是要注意保温。”
况钟点点头,连忙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他带着顾长安与白七将红薯田都走过一遍,提出了种种问题,最后确定了这位杭州府的猫老爷,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不会种田后,他才收起本子笑了起来。
“其实,那飞梭纺织机我们这儿也是有的,我已经组织织娘们开始用它织布了。”
况钟摸着胡子得意道:“怎么样,比马仪动作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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