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净玄小师父按着爆锤, 强行普度了一顿物理版我佛慈悲,猞猁异兽终于再也忍受不住。
它硬顶着自己脑门上雨点似的拳头,往身后张开血盆大口, 呲出了寒光闪烁的锋利牙刀。
这只异兽不知有何古怪,不但浑身上下浸染着一层剥皮似的污浊血色,就连牙刀都是猩红猩红,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正视的邪异之感。
猞猁这一口虽然没有咬中,但却逼得小尼姑倒退三步,脸色微微变化。
不知道这妖兽口中有什么蹊跷, 居然让这位净玄小师父也感觉忌惮。
猞猁异兽虽然逼退了小尼姑, 但刚刚那顿拳头毕竟不好挨。
见净玄小师父暂时没有强攻的意思, 它也朝身后山洞后退了几步, 双方暂时达成了和平。
言落月看见,这只猞猁腰部弓起,前肢压低, 是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如此看来,双方大概都只是暂时休养,一会儿还要再打一场。
呼吸之间, 小尼姑转过头来,竟是朝言落月看了一眼。
那一眼毫无波澜,平淡得像是吃饭喝水似的, 宛如净玄并不是做了个事关生死的大决定, 而是在庵中颂念平时的早课。
“小施主。”净玄小师父手捻佛珠, 身上的闪烁的金光比之前更亮了一层。
“请小施主向前直跑,不要回头, 稍后贫尼会把这孽畜引至山洞深处。”
她虽然表情平静, 但言语里透露出的不祥意味却近乎森然。
言落月听了, 心头当即重重一跳。
“法师,这只妖兽很难对付吗?”
净玄正在抓紧时间调息,因此回答的速度就慢了半分。
“施主有所不知,这并不是妖兽,而是一只魔物。这孽畜修为与我不相上下,性情凶狠,而且身披剧毒……”
难怪净玄小师父给自己缠了个拳套。
想来是手上有些细小伤口,为了避免碰到猞猁带毒的皮毛。
言落月敏锐追问:“所以你对付不了,你打算跟它同归于尽?”
“……”
净玄终于发觉,在听完自己交代了魔物情况后,言落月居然还在追问,并且一点害怕或者要跑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瓜娃儿是不是被门缝夹过脑子啊?
而且家里大人怎么教的,哪有这么问问题的,直接就把天给聊死了啊。
净玄张了张嘴,发现在庵里背下的那些套话,都不适用于当前这个场合。
于是,她只好顺从本心,暴躁地骂了一句佛。
“十八罗汉破了他老子个戒的!”
小尼姑当场川剧变脸:“——让你跑你就跑得了,年纪不大,话倒挺多。我要是能锤动它,我还用的着催你跑吗?!”
言落月:“……”
言落月坚强地抹了把脸,顶住了净玄小师父的禅语洗涤。
她咳嗽一声,委婉地提出建议: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不跟它拼个你死我活,而是选择一起跑路呢?”
言落月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里摸出了想要的东西。
“来,这个防毒面具给你,小师父戴好。”
此时,言落月左右手各拿一只防毒面具,样式一大一小。
言落月终于完整地提出自己的战术思想:“等会儿我把掌./心雷往地上一扔,你立刻抱起我就跑。”
沈净玄狐疑地打量了那几颗掌./心雷一眼,还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她们俩一戴上防毒面具,猞猁就发觉事情有异。
这只魔物不等体力恢复,就纵身朝二人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净玄手臂一弯,当场就搂起了很轻很小只的言落月,把她像是夹皮包那样,捞在了胳肢窝下。
这是个非常方便的姿势。
一旦情形有变,沈净玄随时都能像是扔一只小皮包一样,把这孩子丢到安全的远处,自己再回身对上追来的猞猁。
与此同时,一颗创造理念来自黄鼠狼的改良版掌./心雷滚落在地,在狭窄的山洞内炸得四面开花。
霎时间,浓黄的雾气里,传来猞猁一声绝望的嚎啕。
狭长的山洞石道内,小尼姑双脚凿地,咚咚咚一阵狂奔,一边跑一边骂。
“娘匹西!菩萨在上,这什么味儿啊这!”
言落月闷声闷气地回答:“少说点话,闻到的味儿就少了。”
对于这个建议,得道高尼直接一票否决:“小施主,你听没听过‘忍一时气冲牛斗,退一步孽障横生’这个说法?”
言落月:“……”
别的先不说,法师你悟到的禅心要是这个结果的话,那她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水莲庵把你给除名了啊。
言落月几乎都能想象出那幅画面:水莲庵里的其他尼姑,悟的都是“菩萨低眉”。
只有这位净玄小师父别具一格,当场就悟了一个“金刚怒目”出来!
山洞中的路径狭长曲折,沈净玄抱着言落月跑得飞快,然而猞猁愤怒的痛嚎声,却始终如影随形。
终于在某一次,沈净玄匆匆绕过一个拐角时,那头已然发狂的魔物,沐浴着浑身挥之不去的诡异臭气,宛如夜深人静时悄悄落在床头的血红人形,恶鬼般拦在两人面前!
肺都快被跑吐出来的沈净玄百思不得其解:“它是从我们背后追过来的?”
言落月全程被抱着,头脑还算冷静。
“不,之前有一次,它的声音在我们头顶上响起过……应该是绕了山洞里的近路。”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两人又一次与这只猞猁狭路相逢!
无法后退,因为后面是言落月亲手炸开的掌./心雷。
也难以前进,因为前方就是魔物猞猁生腥流毒的血盆大口。进退两难之下,沈净玄夹着言落月皱起眉头。
她上下左右地看了一眼,忽然双手举起言落月,踮起脚把孩子给费劲巴巴地塞到了头顶上,岩石自然风蚀出的一个小洞里!
“小施主坐稳了啊!”沈净玄紧张地警告言落月,“不要乱动,这地方不宽敞……”
话音未落,眼前的粉嘟嘟小姑娘,忽然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不足手掌大小的乌龟。
那片对于小孩子来说非常拥挤的石窝,对于一只小乌龟来说简直宽敞极了。
沈净玄:“……”
什么,原来这小姑娘是个妖族?
早知道刚刚就让她变成小乌龟,往怀里一兜就走。
这念头仅仅在沈净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道恶臭腥风便沿着她耳边擦来。
按紧脸上的防毒面具,沈净玄闪身躲过这一击。
她一抬头却发现,藏在洞顶的小龟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人类,而且还来回蹬着两条小短腿,努力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接住这个!”言落月抢在沈净玄说话前开口,同时把一根木簪扔了过去。
“想办法把它戳进魔物的伤口里!只要扎进去,我们就赢麻了!”
这根簪子,自然就是小明的蓄水池。
沈净玄虽然不解,却还是稳稳接住了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木簪。
她被水莲庵除名,逐出师门时一穷二白,浑身上下别无长物,仅有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以及一双草鞋。
这妖族小姑娘虽然和她萍水相逢,但沈净玄以自己多年以来,旁观其他大师父给香客解签的经验判断——这位小龟姑娘一定很有钱,非常有钱。
所以,这柄簪子定然是件非凡的法器。
赤手空拳时,沈净玄尚未有一丝退避,如今法宝在手,她就越发精神抖擞。
此时此刻,双方一边是被恶臭熏到失去理智,一心只想猎杀报复的魔物。
一边则是英勇无畏,语言过激,佛号和老母同时起飞的伏魔神尼。
双方扭打在一处,居然也战了个旗鼓相当。
终于在某一次,沈净玄金刚似的拳头重重锤上猞猁腰骨,借此将那枚木簪狠狠刺入魔物血肉。
猞猁腰间被扎了一簪,剧痛之意反而更加激起野兽的凶性。
残忍狡诈的天性足以令它明白,在这场残酷的对垒中,只要倒地就再难爬起,但凡示弱就只有死亡。
那么,就只有让这两个入侵者倒地,让这两个入侵者去死!
下一刻,异兽猞猁极其通人性地冲沈净玄咆哮一声。
它原本被豁开一道血口的肩头,肌肉耸动,一道血柱泉涌般喷./射而出,当场糊了沈净玄满头满脸!
鲜血顺着沈净玄脸上的防毒面具流淌下来,沈净玄抬手一摸,表情渐渐变了。
原来在刚刚的打斗之中,沈净玄刚刚生出青茬的头皮上,不知何时豁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由于战况激烈,沈净玄一直没有察觉。
直到刚刚猞猁的毒血喷溅上来,触感有异。
沈净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一直暴./露着这样致命的一处空门。
若是毒素自别处侵入,沈净玄还能狠狠心,斩断自己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
但既然伤在头皮,又被毒血浸染,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后退两步,沈净玄放下手掌。
面具下,原本暴躁的表情也缓缓沉静下来。
小尼姑缓缓倒退了两步,将言落月从头顶石窝里抱了出来。
就在言落月以为沈净玄打算暂时抽身,留时间运功逼毒的时候……
只见这位小师父把自己往地上一放,大叫一声“你跑吧”,就捏紧拳头,比之前英勇一百倍地冲了上去!
一拳,仅仅一拳,沈净玄就把猞猁血红色的大脑袋抡到了地上。
由于下巴肉很有嚼劲的缘故,那颗脑袋还duang地往上弹起了一小下。
言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