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戴几天就不紧了,”魔尊大人毫无怜悯之心,他手腕用力一挣,用魔气强行震断了腕上的锁环,“再有下次,别怪本尊把这锁链拴在你脖子上。”
闻人酌摸了摸颈间的项圈,好像还不太适应——这项圈用魔气解锁,扣上以后只能由何醉打开,他自己是摘不下来的。
但很快他便接受了这个东西,俯身在床头鼓捣了一会儿,把那几根银色的锁链卸下来,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里。
何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都已经坏了,还留着干什么?莫非你想修一修继续锁我?”
闻人酌诚实道:“尊上说如果再有下次,就把这东西拴在属下脖子上,所以属下提前收好了,留给尊上备用。”
何醉:“……”
魔尊大人有被小护法这无条件的服从镇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发出几声咳嗽。
“尊上还冷吗?”闻人酌把手炉递给他,“青如长老给的药方属下看过了,除了两味仙草灵气太过充沛不适合魔体,其他的倒是可以用,属下找别的药材替代一下,给尊上煎药。”
何醉其实并不想喝,他捧着手炉缩在床角,没吭声,当是默认了。
说也奇怪,他现在身体并无强烈的不适,胸口受到的新伤好像在睡梦中自行痊愈了,那股时常折磨他的闷痛感不翼而飞,他现在身体很暖,甚至不想咳嗽。
青如的药他还没喝,以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伤势痊愈明显也不可能,屋子里又没有第三个人进出,那么只可能是闻人酌动的手脚。
可如果闻人酌真的有办法治疗他,应该早就动手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有什么是和以前不同的?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肚子里可能多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孽种。
何醉眯起眼来。
闻人酌并没体会到尊上的心思,他正坐在小院里准备煎药,手边摆着一大堆五花八门的药草,已经分拣好了剂量,逐一投进架好的药锅里。
尊上这身体体质太特殊,大部分药材都对他不起作用,青如开出的这一副也不见得有效,但她毕竟是沉万春的弟子,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
闻人酌专心致志地坐在院子里煎药,还施了屏障,不让药的味道飘进屋子里去。
忽然,从院门口无声无息地溜进来一头狼,它兴冲冲地凑到闻人酌面前,献宝似的把嘴里叼着的锦袋放在他手心,疯狂朝他摇尾巴,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闻人酌接过锦袋,里面是十几株赤雪草,他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魔狼的脑袋。
晴霄峰上的赤雪草果然分布密集,一夜就采到了这么多,可惜的是依然没找到那株草王——连青如也不知道草王究竟长什么样子。
何醉在屋里看到了这一幕,心道他的小护法真是学聪明了,让狼去采赤雪草,狼嗅觉灵敏,还不容易被发现,真是省心又省力。
闻人酌抚摸一番狼头,好像想给它点意料之外的奖赏,忽然他心念一动,抱起狼就往屋里走。
魔狼万分迷惑地被他扔在了魔尊大人的床榻上,何醉也同样迷惑地抬起头来,就听小护法认真且正经地说道:“可以用来暖手。”
何醉看着那条身长接近一人高的狼,觉得这暖手宝未免太大了些。
魔狼一被扔到何醉怀里,整条狼都不敢动了,它至今仍记得被魔尊大人支配的恐惧,瑟瑟发抖地委顿在床,用哀怨的眼神看向闻人酌。
可惜它的主人并不能体会到它内心的恐惧——在小护法眼里,能待在尊上身边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他的宠物也应当有同样的觉悟才对。
何醉伸手摸了摸魔狼柔软的毛,感受到那毛皮之下透出的热度,这热度透过衣料温暖着他的身体,确实比手炉舒服一些。
他暂且接受了这个“等身暖手宝”,眼皮渐渐合了起来,又开始昏昏欲睡。
魔狼一动不动地在他怀里趴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这人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用金色的眼眸打量着他。
这人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何醉早上的药只喝了半碗,没能将发情的信号压制完全,此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这味道极淡,只有嗅觉灵敏的犬类才能闻到。
魔狼稍微挣动了一下,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暖着手脚,又把它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了对方腹部。
它能感觉到这人身体里有一小团魔气,气息与他本人并不完全相同,这团魔气还非常弱小,小到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却逃不过嗅觉和感知都非常灵敏的狼的鼻子。
这团小小的魔气在汲取着何醉身体的能量,导致他时常觉得困倦,总是想要睡去。
魔狼沉浸在神鸟散发出的一缕香气中,这香味极淡,几乎有些冷冽,像是薄荷一样上头。
它忽然觉得离惑魔尊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整条狼放松下来,占据了空着的那部分床榻,居然还有点享受。
--
闻人酌把暖手宝放下以后就继续煎药去了,并不知道这暖手宝竟胆大包天,把尊上当薄荷吸。
此刻汤药已经煎好,他刚滤了一遍药渣,忽然感觉到有人接近。
景云出现在小院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闻酌师弟,你这是……在给离书师弟煎药?”
闻人酌应了一声:“你要找他?”
“我不找他,我找你,”景云走到他身边,“明日一早檀未长老在映雪堂传道授课,你记得来。”
“授课?”
景云:“我之前忘了跟你说吗?除青如长老外,其他两位长老加上掌门,三人会轮流在映雪堂给普通弟子授课,明天刚好轮到师父。你我虽为亲传,随时可以私下里找他,但这种课业能去则去,多听听总没坏处的。”
“好,我知道了,”闻人酌道,“多谢师兄来通知我。”
景云难得听到他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他视线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就看到他脖子上多了一个奇怪的项圈。
景云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这是……”
闻人酌下意识抬手一摸,别开眼去:“没什么。”
他这欲盖弥彰的反应让景云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离书和闻酌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要说是单纯的师兄弟,某些举动似乎太过亲密了,比如住同一间屋子,夜里还要照料之类的。
但要说是未来的道侣……这项圈明显是用来拴狗的吧?
还是说这是什么修真界新兴的情趣,他待在晴霄派太久,跟不上潮流了?
景云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又不好意思直接询问,只能关心了一下何醉的身体状况,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