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的鸭子马上就能吃到嘴,却偏偏在最后一刻飞了,所以任轩才会那么生气,气到想要把他掐死。
不过,前世这个律师明明是程然给他找的,怎么到了现世,变成了傅沉?
但顾舟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想办法找补,他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啊没有没有,我认错人了,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大学同学,我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
这个时间节点,他不确定程然是不是已经认识这位律师了,多说多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直接搪塞过去比较好。
傅沉看他一眼,微微皱起眉。
“没事没事,”律师十分热情地跟他握手,顺着他的话头开玩笑道,“这说明我跟顾先生有缘,不过我都三十多了,肯定不能是顾先生的同学。”
“是吗?”顾舟露出逼真的惊讶,“我看您长得很年轻啊,你们真的很像。”
刘律师笑着说:“顾先生真会说话,我可太荣幸了——两位,快请坐。”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来,顾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听到傅沉问:“叫什么名字?”
“什么?”
“你那位大学同学叫什么名字?”傅沉也半开玩笑似的说,“和刘律师长得特别像,说不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嗐,傅总,您可别打趣我了,我家里就我一个,当年我们家里穷,我父母养我一个都养不起,哪可能再给我生个弟弟。”
顾舟看了看傅沉,觉得他在套自己话,傅总这个人精,该不会怀疑他吧?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名字记不得了,我到大学毕业都还没认全我们专业的人,平常在一起上课,天天打照面,但就是名字对不上脸。”
刘律师:“您还别说,真是这样,去年有个人来我们律所,想找我帮忙打官司,她自称是我高中同学,我也看她特别眼熟,但就是死活想不起人家名字,这给我尴尬的。”
这位刘律师是个健谈的人,又聊了五分钟关于“同学”的话题,这才喝了口茶,言归正传:“我们说正事。”
他严肃下来,对顾舟道:“顾先生,关于这案子的情况我已经跟傅总说清楚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见个面,详细跟您本人说说。”
顾舟应着:“你说。”
“嫌疑人那边呢,已经请了律师,这任轩好像还挺有钱的,他请的那位律师我也知道,大概了解他的辩护风格,总之,不是很好对付。”
顾舟低头抿了口茶。
任轩自己根本没什么钱,认识他之前靠跑腿赚钱,认识他之后也不怎么去接单了,他请律师的花费,用的估计是自己给他的钱。
怪他跟任轩分手时忘了把已经给出去钱的要回来。
“一般来讲,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刑事案件,法院判决都不会有太大争议,但这个案子不太一样——您也知道,杀人和强¨奸,在量刑来看差别是很大的,任轩想要免除刑事责任肯定是不可能,那么他的律师一定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是把这起案件定性为强¨奸,而非杀人。”
顾舟皱了皱眉。
“从目前已有的证据来看,法院很有可能认可这种说法,就算从我个人角度,也倾向于是强¨奸而非故意杀人——嫌疑人是有预谋地作案,包括事先踩点、跟踪等等行为都可以证明,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人,可采取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应该选择掐死,掐死其实是一种很不稳妥的作案手法,在一些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案件当中,掐死的方式更常出现。”
顾舟听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仿佛还记得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但如果让他客观理智地判断,任轩实际能用出的力气要比那更大,前世他真的想把他掐死的那一天,掐扼带来的痛楚要更加强烈。
“顾先生?”刘律师见他半天没声音,有些紧张,“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您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就稍微简略一点。”
“没关系,”顾舟抬起头来,“你继续说。”
“那好,”刘律师重新坐正,“根据嫌疑人的供述,他当时的想法是把您掐晕,或者是失去反抗能力以后对您进行侵犯,这一点应该会得到法院的认可,但我还是会为您争取他是故意杀人,包括他对您说‘信不信我掐死你’,以及后来傅先生赶到以后又说‘宰了你’之类的,我会争取他的意图已经从强¨奸上升为杀人,但能不能得到支持,要看法院的最终判决。”
顾舟点点头。
“如果没有得到支持,那么应该会以强¨奸未遂论处——强¨奸既遂未造成重大后果的判刑时间在三年到十年,未遂则适当减轻处罚,那我为您争取的就是尽可能少地减轻处罚,至少不能让他争取到缓刑。”
顾舟想了想:“之前警察来找我,说我们的感情状态关系到案件定性,会……有什么影响吗?”
“这个您放心,”刘律师说,“您手上证据充足,凭这些证据完全可以证明你们已经分手,他对您不满实施打击报复,包括跟踪、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等等,行为恶劣,不应该定性为婚恋纠纷导致的案件,我有把握这一点被法院采纳,所以您不用担心。”
顾舟松口气:“那就好。”
“今天约您见面,主要就是想告诉您这些,让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免最后判决结果下来会让您太过失望。”
“不会的,”顾舟笑了笑,“你尽力而为就行。”
“那好,”刘律师看向傅沉,“要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傅沉起身送他:“麻烦你了,请。”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不用送了,两位留步。”
顾舟坐在原地没动,怔然看着茶杯里半凉了的茶。
等到律师走了,傅沉回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判他几年并不重要。”
顾舟抬起头:“什么意思?”
“送他进去是为了让他留下案底,对我来说,他早一点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傅沉冷笑了一下,“毕竟他在牢里的时候我动不了他,等他出来,才进入我的主场。到时候他就会明白,在监狱里的日子,才是他度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