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之后, 元里看到身边没人,下意识往窗边看去,窗户已经被关上了。他心里松了口气, 这才让外面的仆人进来。
早饭, 元里是和楚贺潮一起吃的。
仆人送来冷水浸泡过的毛巾,楚贺潮擦了擦手和脸,凉意浸入, 舒服了不少。
他身上还冒着热气, 那是晨起锻炼后的残留, 即使匆匆冲了个澡, 热意也没消散。
周围都是人,元里规规矩矩地和楚贺潮隔着一个座位坐着。
楚贺潮把毛巾扔给仆人,看了看面前的饭菜, 又抬起眼皮很快地看了元里一眼,把面前的肉羹推到了一旁, 跟仆人道:“上些素食和瓜果,我这几天就吃这些,不沾荤腥了。”
仆人应声退下。
元里没忍住抬头看了楚贺潮一眼, 男人见他看了过来, 眉头轻佻地动了两下,充满戏谑。
元里道:“你喜欢吃就吃, 别委屈自己。”
男人似笑非笑, “不了,这不委屈。”
元里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想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 就没忍住叹了口气, 埋头喝着汤。
饭还没吃完, 杨忠发便在外头求见。
仆人带着他过来,见到正在吃饭的两人,他顿时一乐,凑过来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也还没吃饭呢!将军,大人,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楚贺潮笑骂道:“要吃赶紧坐下,不吃就赶紧滚。”
“哎,吃吃吃。”
杨忠发直接坐到了空位上,仆人端上来一份菜肴放在他的面前。他喝了一碗汤垫垫肚子,这才有时间说话。
结果一看桌上的菜肴就是一惊,本来要说的话也忘了,“将军,你面前怎么都是些寡汤寡水?”
将军平时不是很爱吃荤腥吗?
楚贺潮随口敷衍道:“这几天有些上火,败败火气。”
眼睛没往元里的方向看一眼。
元里也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饭菜,不抬头也不参与。
杨忠发不像元单那般好糊弄。这个老将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敏锐力极强。
他们要多多注意。
杨忠发嘿嘿一笑,“您是该败败火气,这几个月边关无事发生,幽州也风平浪静,我看您这就是被憋出来的。”
楚贺潮刚想要说话,元里就被汤水给呛着了,弯腰背过身低声咳嗽着。
元里刚咳几声,楚贺潮就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将手帕递给他,拍着他的背。等他咳嗽声变小了后,又给他递了杯水。
动作克制又含蓄,关心都被隐藏在了其中。
元里接过,客气地道:“多谢将军。”
“无事。”楚贺潮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已经好了才走回去,问杨忠发道:“你继续说。”
杨忠发担忧地看了元里一眼,元里笑着摇摇头,他才继续往下说道:“将军,您昨日交给我的舞姬还有元大人捉到的那两个人都已经审问了。他们确实是细作,还是骨力赤派来的细作。”
楚贺潮皱眉,“那些细作为什么接近元里?”
杨忠发道:“因为骨力赤想杀元大人。”
楚贺潮脸色一变。
元里听了倒是毫不意外。当初亲眼看着他预测天降大雨的人里就包括骨力赤,骨力赤畏惧他的手段从而想要杀掉他也是能够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距离他预测那场大雨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细作就来了,骨力赤竟然这么着急想要杀了他吗?
楚贺潮逐渐变得面无表情,周身气势骇人。
杨忠发低声劝道:“骨力赤归降于朝廷,属于北周的属臣。曾经还听过朝廷的命令抵御过匈奴侵犯,明面上咱们不能对他动手,将军。”
楚贺潮扯唇,眼里没什么笑意,“我知道。要是能对他动手,你以为我还会坐在这里?”
说完他就收了笑,靠着椅背什么话都没说,也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有些吓人。
杨忠发了解他,一看他现在沉默不语的模样就知道楚贺潮是真的在想怎么才能处理掉乌丸人。他在心中咋舌,反应不必这么大吧?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在身边发现细作了,将领中的谁没经历过这等危机?元里也没有受伤,以往将军被冒犯时也没有这样,怎么这次火气就这么大呢?
难道真是因为上火了?
杨忠发也没多想,“我从他们嘴里还问出了一些细作,将军,你看咱们是抓还是不抓?”
“盯着他们,”楚贺潮终于说话了,“看看他们和谁接触过。”
杨忠发应了一声,吃完饭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元里看着楚贺潮的表情,低声道:“生气了?”
楚贺潮揉着眉心瞥了他一眼,“你不生气?”
元里诚实地摇摇头,“我早就猜到了。”
楚贺潮直接气笑了,好家伙,他在这儿气得心肝脾肺疼,被盯上的正主儿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这顿饭他都不想吃了,刚起身想去外面吹吹风冷静冷静,元里就默默地说了一句,“越生气火气越大……你东西还没吃完呢……”
这句话让楚贺潮成功停下了脚步,他板着脸又坐下,把一桌子的素菜瓜果给吃完了。
吃完饭,两个人便分开各自处理事宜。
傍晚的时候,元里才从征兵的场地回来。回来后没见到楚贺潮,问仆人道:“将军呢?”
仆人道:“将军被杨大人府中的人请走了。”
元里点点头,但吃完饭的时候,楚贺潮还是没有回来。
先前那个告诉元里楚贺潮去向的仆人才想起来,“大人,将军先前吩咐过,若是他晚膳前没回来,您就别等他先用膳吧。”
元里应了一声,一个人用完了晚膳。晚膳后不久,赵营前来求见,告诉了元里盯守蔡集府动静的结果。
“他昨晚往城外运家财了?”元里皱眉思索了片刻,“运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