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贺潮衣摆滴着水, 一步一个湿脚印。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亲兵,手里头拎着的人头被头发糊了整张脸,甩了一地水迹。
元里睁大了眼睛, 愣愣看着他。担忧还没消散, 惊喜便猛地窜上了心头。
杨忠发大喜:“将军!”
楚贺潮面上还有污泥, 头发凌乱,一看他们在吃饭,便停在了饭桌前两步处, 对着他们笑了笑,“回来了。”
他模样疲惫憔悴, 但双眼却跟虎狼一般锐利清醒, 胡子拉碴, 冒雨前来的模样虽然狼狈,但高大的身影往那儿一站就宛如定海神针, 让人心里一下子安稳起来。
元里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遍,见人全须全尾, 顿时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
他匆匆瞥了一眼楚贺潮手里的头颅。
这应该就是李立的头颅了吧。
以往要是完成了任务, 系统会立即告知元里, 就像是邬恺剿匪成功那次一般。可这次楚贺潮明明已经杀了李立, 系统还是没有出声。看样子在系统的判定之中, 楚贺潮杀了李立并不能算是元里完成任务。
元里想过这个结果, 虽然有些失望,但人没事就好。
“嗯。”
楚贺潮应了一声, 目光在元里转了两眼。
数日不见, 人瘦了, 脸色也有些疲惫, 看着有些倦怠。
他移开视线看向了杨忠发,“你们是要来支援我?”
“对,元大人怕将军你会遇到吴善世的军队,”杨忠发庆幸地道,“还好您没事,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楚贺潮安静地听着,把手里的人头给了亲兵,走到桌前坐下,腰背笔直,冷静地道:“我确实遇到了吴善世的军队。”
元里、杨忠发等人闻言,均震惊不已地看向他。
楚贺潮扯唇,“不过我没和他们交锋。吴善世也是为了追杀李立而来,但他带的步兵太多,没有我的骑兵快。等我抓住李立回程时才遇见吴善世,我的哨骑提前发现他们的军队。兵力悬殊过大,我便抛下了李立那些无用的辎重,只带着李立和他的金银珠宝率领骑兵绕过了吴善世的军队。”
“等等,”元里眼睛一亮,“你带了李立回来?那你拎着的头颅是谁?”
楚贺潮回头看了亲兵一眼。
亲兵将头颅拎起来,将头发抹开,露出了一张青白惊愕的脸来。
元里没见过这个人,他皱眉道:“这人是谁?”
“吴善世身边一个叫王云的谋士,”楚贺潮双手撑在腿上,说话很慢,“我虽带着骑兵和吴善世的军队错开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便派了哨骑秘密跟在吴善世军队后方,看看他们会不会追击上来,谁知道就看到了吴善世怒杀了自己谋士的事。”
楚贺潮勾唇道:“应当是吴善世看到了我令人抛弃的李立的车队辎重和他死去的私兵,知道李立已被人抢先一步截杀了,所以才怒发冲冠,愤而杀了同他提议可以假意同李立合谋的谋士……我的哨骑看到这一幕,等吴善世一离开,就将这颗人头拿来了给我。这头颅不知道有没有用,便带回来给你看看。”
“这吴善世……”元里忍不住摇头道,“他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意气用事……”
至于王云的头颅,元里若有所思,或许真有可利用的空间。
但忽然,元里鼻尖抽了抽,神色一变,“你受伤了?”
楚贺潮面不改色地道:“没有。”
元里又嗅了嗅,怀疑,“可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应当是那颗头颅的血,或许是我杀过的人溅在我身上的血迹,”楚贺潮撑着桌子起身,“我去换身衣服,你就闻不到了。”
元里一想楚贺潮连被床板剌了手臂一下都会跟他喊疼,便没有多想:“好,你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不用急着沐浴,等吃完饭再沐浴。”
楚贺潮应了一声,喊了杨忠发在门外问了几句话。
他问的无非就是洛阳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元里可有遭受到危险,又有没有好好吃饭,每日里做了什么,有没有精神。
在楚贺潮离开之前,杨忠发便临危受命,接下了替他看着元里的重任。杨忠发这些日子以来记得清清楚楚,一件件事跟楚贺潮说了。
楚贺潮耐心地听着,余光瞥向膳厅内的元里,青年身上覆着一层烛光,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人瘦了,“看着瘦了。”
杨忠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自己和婆娘刚成亲的时候也没紧张成这样。他又怕会遭楚贺潮责骂,便硬憋着说好听的话,“元大人是太忙了,也是太担心将军了,这才没怎么吃好饭……”
楚贺潮站了一会儿,道:“行,你回去吧。”
过了大约一刻钟,楚贺潮才换了身衣服回来。
元里已经令人把饭菜又热了一份,见他过来,随口问道:“换个衣服怎么这么慢?”
楚贺潮泰然自若,“我去派人将李立关押起来了。”
元里了然,“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楚贺潮嘴角缓缓压平,眼眸深沉,“我要在父母坟前亲手杀了他。”
“好,”元里欣慰道,“这样也能好好祭拜王爷与夫人的亡魂了。”
楚贺潮伸手将他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嗯。”
郑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转头跟邬恺感叹道:“主公同将军之间的情谊真是深厚。”
邬恺:“……”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为了庆贺楚贺潮回来,元里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好菜。楚贺潮却只捡了近处几个菜吃了,远处的碰都没碰。元里心生奇怪,“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大鱼大肉的吗?怎么今日竟捡素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