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邬恺正艰难地抵抗陈王的攻城大军。
自从元里离开后, 陈王的攻城力度瞬间变得凶猛起来。尤其是得知陈玺被元里活捉之后,陈王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徐州的身上。
邬恺用一半兵力守在下邳及周围郡县之中,只带着一万人去往前线抵御陈王大军, 将外围城池之中的百姓救到后方城池之中。
但徐州刚刚经历过大灾, 本就虚弱至极。外围的城池之中缺少粮食和武备,本就没有守城的力量。
更要命的是,这些城墙大多是土墙。被洪水泡过之后变得脆弱无比, 陈王的大军轻而易举就能摧毁城墙攻入城内,哪怕邬恺有心拖延也无能为力。
一个月内, 陈王的军队就夺取了徐州十几座城池。邬恺连连后退,直到退至睢陵才缓过来了一口气。
这已经退到他最后的势力范围之中了, 后方就是下邳,周围的郡县都被幽州兵驻守。相鸿云已派兵加固了城墙,邬恺就算身死也要护住这最后的防线, 决不能丢失徐州。
在这样的决心下,他们倒是牢牢坚固住了一个月, 让陈王的士卒毫无办法。
正在这种僵持下,元里要讨伐陈王的檄文被送到了陈王的手里。
主帐之中,陈王坐在椅子上, 闭着眼睛听谋士念完檄文内容,平静地道:“这么说, 元乐君已经快要带兵赶来徐州了。”
“是,”谋士思索着道, “这檄文传到我们手上的时间,够元乐君赶来南方了。”
陈王比几年前的模样苍老了许多, 面颊凹陷, 没有多少血色。条条皱纹横在脸上, 显得格外深沉威严。
自从得知陈玺被元里捉走后,陈王便拖着病体亲自带兵攻伐徐州。疾医们用各种药物吊住他的身体,也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怒火在,陈王这些时日的精神反倒比先前好了许多。
听完谋士的话,陈王脸色并没有变化,他深深叹了口气,“元乐君要回来了啊,可这徐州,我们都还没拿下。”
屋内听到这话的文臣武将被吓得一头冷汗,一齐行礼认罪。
陈王摆摆手,“到了如今这局面,哪里是你们的错。要不是那孽子被元乐君捉走,元乐君早已被你们活捉了。我都叮嘱过那孽子数回了,但庸才就是庸才,落到如今局面,他死了也活该。”
身边的谋士擦擦头上的汗,“主公……”
陈王咳了咳,淡淡地道:“我本还想能让他活捉元乐君,好给他立下有勇有谋的好名声,但终究是不出我所料,即便是给他再多的兵力,他也是比不上元乐君分毫。元乐君不愧能年纪轻轻便能成为闻公的人,要是元乐君是我的儿子,我何至于拖着病体来带你们攻打徐州?我何至于要冒着天下骂名冒险动手?”
他对元里的欣赏毫不掩饰,从陈玺被元里捉走,元里以少胜多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平安回到北方之后,陈王的下属们便时常听到陈王对元里的夸赞。
陈王是真的很喜爱元里,他甚至在派水师去围剿元里时也曾特意吩咐过让属下活捉元里。陈王曾同身边人说过,若是活捉了元里,他定会锦衣华服、山珍海味招待,若是能认元里为他的义子,陈王必定心满意足,喜极而泣。
“只可惜他终究要与我做对,”陈王叹息过后,话锋一转,神色冷了下来,他侧头去问谋士,“你觉得元乐君杀没杀陈玺?”
谋士迟疑片刻,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属下觉得公子如今还活着。”
陈王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眼之中却透着阵阵精光,“同我所想一样,但我猜元乐君不是不想杀陈玺,而是想让陈玺之死变得更有作用而已。”
谋士若有所思道:“您是说……”
陈王道:“元乐君估计会在我面前将陈玺杀死,以此来刺激于我。”
众人哗然,有武将破口大骂出声:“元乐君当真狡诈心狠!”
“主公的病体哪能经受得住这般刺激!”
待他们骂完,陈王还是心平气和的模样,“若是陈玺还没死,元乐君打的必定是这主意,那你们可就要努力努力了。不管这孽子如何平庸愚笨,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是我日后传人。只要他没死,就要想尽办法从元乐君手里救出来。而救他的办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藏在了这徐州下邳城中。”
属下灵机一动,“您是说,下邳城中的欧阳廷?”
“不错,”陈王慢悠悠地道,“元乐君既然活捉了我儿,那我便要活捉其师长。所以你们要加快功夫了,务必——”
他苍老的眼睛将众人一一扫过,“务必在元乐君来到之前,攻入下邳城,活捉欧阳廷。”
众人抱拳应道:“是!”
邬恺忽然感觉陈王的攻势变得更加凶猛。
他和相鸿云正在商议主公走到何处时,便有士卒匆忙来报,“将军,敌军用了火攻!”
邬恺面色一凝,匆匆走了出去。
城墙之外有染着火的箭矢和火种飞跃而下,百姓们四处慌乱逃窜,浓烟四起,顷刻间便有不少地方被点着了火。
相鸿云皱眉道:“我带人保护粮草再救火,你带人去反击城外火攻的人。”
邬恺点点头,两人有条不紊,迅速地干着该干的事。
但想要反击回去打断敌军的火攻却很难。
虽说守城容易攻城难,但攻城的一方占据着主动优势,他们遭到反抗就躲,等城内人放弃了他们再进攻,城内的人只能被动接受各种攻势。邬恺也用火攻和滚烫的金汁攻袭敌军,从城墙上投巨石以砸敌,这一场攻防战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才在傍晚黄昏时分鸣金收兵。
邬恺满身疲惫地下城墙一看,城内的火都已被灭完了。百姓们被聚集在一块修整,受伤的士卒正被抬到伤兵营中救治。
邬恺找到相鸿云,问道:“粮草可有被点燃?”
相鸿云的神色还算轻松,“我之前就怕他们用火攻,所以将粮草寻了一处偏僻地方安置,没有被点燃分毫。”
邬恺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粮草无事就好。”
相鸿云也问道:“前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