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回到骑士团总部时,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公孙策先一步下了车,发泄般说道:“别跟着我!”阑
艾兰迪亚坐在驾驶座上,隔着车窗望着他。
“你可以独自行动,但请不要离开骑士团总部的范围……”
拂晓骑士似乎还想说些注意事项,但他没听。他心烦意乱,直接大步走开,留骑士一个人在车中。周围白甲的骑士来来往往,公孙策看着这帮光鲜亮丽的人,回想着东区所见的一切,感到心中越发烦闷。
克丽基·海德说错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吃惊,他太习惯这一套了。混乱的管理、对能力者的歧视、最后总是无辜的人倒霉,上层却歌舞升平……他早在飞空城上就见过无数次类似的事件,现在他到了堂堂莫顿王国的首都,却发现这里不过是个表象更为和平的苍穹之都。
这世界真他妈的烂透了!烂得无药可救!
“去你妈的!”
公孙策在走廊中响亮地骂了一声,引来骑士们诧异的注视。他管都没管,像个无头苍蝇那样在莫大的骑士团总部中乱走,没看到大哥和奥莉安娜。他厌烦了,他腹中饥饿却无意进食,满腔怒意却无人宣泄。走廊两边的门牌在视角边缘闪过。档桉室、公用武装存放处、茶室……阑
“砰!”他像个暴脾气的游戏玩家那样一脚踹开茶室的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三位骑士正围在桌前喝茶,骑士尤利亚眉头紧皱,骑士加弗里面露惊色,骑士麦柯罗刚把茶杯送到嘴边,尴尬地张了张嘴,说:“……下午好?”
“你在喝茶?!”公孙策质问道。
麦柯罗低头看看茶杯,尴尬地说:“是的。”
“你还有脸喝茶?!”
老团长上下摇动着茶杯,委屈巴巴地说:“……是的?”
尤利亚像只猎豹般矫健地站起,发出雷霆般的吼声:“不许对团长无礼!”
“注意风度,先生们。”加弗里赶紧放下茶杯,赶在两位年轻人大打出手前站到中间。他一只手把尤利亚按回座位,一只手揽着公孙策到一旁的空位前,用他那副挑不出错处的口气说道:“请坐,公孙先生。我相信你必定遇到了一些充满争议性的问题……为什么不将它和我们这些见多识广,土生土长,兼具卓越眼光与丰富实践经验的官方人士讲讲呢?”阑
骑士加弗里满脸堆笑,年轻的道化师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
公孙策花了十几分钟才把这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愤满不平地喝干茶水,将茶杯重重放在碟子上,作为这段自述的结束。
“……太糟了,加弗里。”老团长忧郁地摇头。
“是,团长。”加弗里点头,“和东区的每一天一样。”
“你就在这里说风凉话?!”公孙策的火气又上来了,“像个与己无关的旁观者一样?!”
尤利亚厉声道:“你又有何资格指责骑士加弗里?他昨夜彻夜都在影雾都中巡逻,为苏佩比亚的安危而战斗!”阑
公孙策顿时无言以对,加弗里打了个手势:“控制音量,骑士尤利亚。”
尤利亚深吸口气,压低声音:“每一天,每位骑士,都在冒着生命危险守卫王都。你可以因现实中的不公与龌龊而愤怒,但你无权指责一位尽职尽责的老者!”
“——我已经算老者了?”加弗里长大了嘴。
老团长同情地望了眼他的发际线,拖着长调说:“哦,加弗里……现在不是你头发茂密的时候了……”
“这和我们当下的议题没有关系,团长!”加弗里激动地竖起手指,转头清了清嗓子,“咳咳……抱歉,我们当下的议题是?”
公孙策尴尬地挠了挠头:“骑士巡逻……我不明白。一个人活生生变成野兽了,那难道影雾都的那些野兽都是?”
老团长遗憾地点点头。阑
“你应当能猜到,我们居住的这块地方不算平常。这是一次巨龙现象带来的残留影响。在极端的压力之下,欲望,强烈的渴求,有可能让人类发生异化,变成野兽。”
麦柯罗揪起一缕自己的头发,模彷着野兽的样子。
“我们称其为渴望兽。在影雾都结界建立前,兽化症状遍布在阿尔比恩岛的各处,所有人都有变成野兽的可能。因此我们的先祖建立了这个结界,它在极大程度上隔绝了巨龙现象的影响,使得人们可以正常生活。”
“但隔绝不意味着彻底解决。”加弗里接过话头,“许多渴望兽与幻灵已经和巨龙带来的某种……庞大、复杂、难以解析且极具威胁性的系统融合在了一起。它们无法被彻底杀死,而会在一段时间后借助邪恶的力量再度复活。
你应该能理解,过多的渴望兽与幻灵会威胁结界的稳定性。它们很可能会越过虚与实的境界,威胁现实中的王都。这就是骑士巡逻的意义,剿灭威胁,守护王都。”
公孙策难以置信地说:“一次又一次?即使……即使它们很多都杀不死?”
“这是我们的职责!”尤利亚怒视着他。阑
这当真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自古以来就徘回着野兽与幽灵。人们不得不拿起剑与其对抗。这场无休止的战斗看不到尽头,怪物们死了还会复生,持剑的人却会逐渐老去。于是他们寻找那些同样拥有勇气的人替代自己,让年轻人的手接过老旧的长剑,让下一代人投身于月下的雾中,与先祖们曾对抗过的怪物血战……
世世代代,永无止境。
公孙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澹了,被一种混合着自责与愧疚的情绪取代。他低声说:“抱歉,我……”
“你的愤怒是正当的,孩子。”老团长感同身受,“没有哪个正直的人,在面对那一幕后会毫无触动。”
“我只是……我觉得这不应当!”公孙策烦闷地说,“你们是无常法使啊!光骑士团就有两个创界法使,你们不打算改变这情况吗?!”
“正因为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们已经拥有了里侧社会的种种特权,我们才很难插手表侧社会的正常运作。”老团长严肃地说,“力量,孩子,力量的滥用,比一切体制内的错误都要可怕。因为暴力的威慑没有限度,不像法律那样存在一条明确的界限。
如果我利用力量去威慑每人更正自己的行为,那也意味着我在一定程度上视他人的自由与自主意志与不顾。这又何尝不是以暴力强迫他人履行我自己的意志?”阑
公孙策想都不想就说:“这是必要的牺牲!”
“为什么?正义?”骑士麦柯罗肃穆地摇头,“我们只能为正义牺牲自己。”
老骑士的表情是那样严肃,让公孙策生不起反驳的念头。他知晓对方的话语是正确的,如果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就可以肆意牺牲他人的利益与生命,所谓正义之师又与邪恶的歹徒有何区别?
“但是……但是……”公孙策叹息了一声,“在体制内想办法呢?在法律范围内呢?连骑士艾兰迪亚都做不到吗?”
麦柯罗与加弗里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们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大笑,笑得连手中的茶杯都在抖。
“先生们!”尤利亚严肃道。
“咳咳!”加弗里咳嗽了一声,把身子探向少年人,以极为微妙的语气说,“公孙先生,我不得不向你说明那件令王国举国上下印象深刻的壮举……那是在四年前。骑士艾兰迪亚刚19岁,和现在的你一样充满年轻人的朝气,无所畏惧。并且,她的确打算做点什么。”阑
卧槽你等会艾兰迪亚今年才23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