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父子俩第一次这么对峙。
要是唐平建能服个软也就罢了, 可是他被自己的亲儿子揪着衣襟,不仅没有趁机摆脱这个姿势,甚至就这么软趴趴的站着, 没有任何的骨气。
要是他能有点血性,别人或许还能高看他一眼。
可是他就这么站着,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谁从他的身体里给抽离了一样。
说他像个烂泥,都不是比喻, 而是陈述事实。
陆无祟眉头紧皱, 手缓缓松开了点。
唐平建就差点跌坐在地上。
陆无祟脑门青筋跳了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而且这样的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江淮看见他生气, 先是吓了一跳, 紧接着赶紧过来, 对他道:“他、他没有欺负我。”
陆无祟看向他。
这种时候, 唐平建反而不说话了,从和陆无祟正面接触开始,他就势要将沉默进行到底一样,更别提解释他的行为。
江淮擦了擦嘴边的颜料, 对着陆无祟道:“我只是想要有个胡子,没画好, 才这样的。”
陆无祟的表情怪异起来。
他道:“好好的, 你要什么胡子?”
“我为什么不能有胡子?”江淮抿唇, “我觉得有胡子了好看。”
陆无祟一顿, 以为江淮知道些什么了。
江淮虽然构造上和正常男性差不多, 但终究是有些不一样。
比如说, 他的体毛很少,而且从来都不长胡子。
在两人才住在一起的时候, 江淮就对于陆无祟早晨长起来的胡子很好奇。
在得知每个男人早晨起来都会长胡子时, 他的表情惊呆了。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
陆无祟那时还不知道他能生孩子, 为此也没放在心上,敷衍着告诉他,“可能是因为你还没长大。”
江淮也就信了。
如今,陆无祟知道了他没胡子的原因,回答起来也带着几分的心虚。
他道:“长胡子才不好看呢,显得人脏兮兮的。”
江淮眼眶又红了。
陆无祟坚定道:“就是不好看。”
江淮垂下头,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陆无祟上前,不动声色地搂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乖一点,去洗个脸,然后我们吃饭好不好?”
就在这时,旁边的唐平建道:“不就是想要胡子吗?这个还不简单,留个不就是了。”
陆无祟目光如刀,牢牢定在唐平建的身上。
江淮听到他说要留胡子,整个人更加的失落。
“或者,你要现在就想要,”唐平建见状,询问江淮,“我把我的刮下来给你?”
江淮:“……”
唐平建洗澡也就比洗衣服稍微勤快一点,也没勤快到哪里去,江淮克制住没用嫌弃的目光看他,而是快速地摇摇头。
唐平建惨遭嫌弃,他自己也没在意,继续道:“其实有胡子也不代表就特别的男人,说你像个小姑娘那是夸你呢懂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你……”
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江淮不喜欢女的。
他都嫁给男的了,当然是喜欢男的。
可是,男的才更应该喜欢他这类秀气的类型吧?那他怎么还能为自己不够“男人”而伤心呢?
陆无祟找的这个对象,看着不聪明,心思还真够难猜的。
殊不知,他自认为的和稀泥劝架,字字句句都在踩雷。
陆无祟搂住江淮的肩膀,用身体把两人隔开,一眼也没往唐平建身上看。
他对着江淮道:“先吃饭。”这个语气,是不允许再闹下去了。
只是,江淮在坐在餐桌前时,依旧不怎么开心。
*
晚上睡觉时,江淮用被子把自己给裹起来,就露出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陆无祟收拾完回来,看见他连头发都没吹,顿时沉声道:“江恬恬,起来。”
江淮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咸鱼。
陆无祟被气笑了,带有暗示意味道:“床上不整洁了。”
他说不整洁,就是暗示扣钱的意思。
以前的时候,江淮百分百能理解——他别的方面不精,这方面却精的像只兔子。
可是今天,江淮盯着天花板,神游外空。
陆无祟已经大体猜出来了他在意什么。
他垂眸,凑到江淮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江淮的眼睛顿时一亮。
陆无祟道:“现在能吹头发了吗?”
不仅能吹了,江淮还特别积极,直到看见了陆无祟手中的吹风机,才小声问道:“你给我吹吗?”
陆无祟其实也没怎么给人吹过头发。
他强装镇定道:“怎么?不行吗?”
江淮顾念着他给自己说的那件事情,特别积极地摇头,连忙道:“没有不乐意。”
陆无祟一顿,将手伸到了江淮的头上。
江淮的发质比起普通男人偏细软,湿了时没什么感觉,等吹干时,就能感觉到那种毛茸茸的触感了。
陆无祟给他吹着吹着,忽然道:“江淮。”
江淮半抬起头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陆无祟道:“你……”
他的手也顿住了。
江淮在看向他时,细碎的头发从他的指缝中溜走,滑溜溜的。
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还有刚洗澡留下来的水汽,嘴唇更是红通通的,娇嫩欲滴。
陆无祟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
他想起来那个没完成的吻。
他是不打算碰江淮,可是亲一亲又没什么。
江淮和他结了婚的,干什么都合法。
陆无祟正恍神间,江淮忽然凑上前,打断了他的思绪,好奇道:“你这里怎么还会动?
他指的,是陆无祟的喉结。
紧接着,江淮就不止是好奇地看了,而是直接伸出手,用他冰凉的指尖,摸到了他的喉间。
陆无祟彻底僵硬住。
细看的话,还能看出来,他的耳根有些微红。
他开口,声音嘶哑的快把自己给吓一跳,“你也有……”
江淮也吓一跳,连忙道:“你生病了吗?”
陆无祟堪称狼狈地避开他的手,粗声粗气道:“我没生病。”
江淮有些不信。
可是不等他再问什么,陆无祟已经收了吹风机,匆匆去了浴室。
可能是放吹风机去了。
江淮心想。
他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而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喉结。
“好像没那么大……”
他嘟嘟囔囔。
当天晚上,陆无祟过了很久,才从浴室里出来。
*
隔天,让江淮老老实实吹头发的东西就到了。
陆无祟可能是加钱定的最快的快递,大早晨起来,管家就拿到了江淮的面前。
还没吃饭,江淮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等陆无祟下楼时,停顿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