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演过头了，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面对瞳孔地震的小狐狸，聂昭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反手一拳捣在黎幽头顶, 将他的脑袋重重按在课桌上。
“阿昭！”
黎幽满脸悲愤, 发出一声半真半假的嘤咛, “你打我！为了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 你居然打我！”
“怎么说话呢？”
聂昭丝毫不与他客气, 又用拳头狠狠碾了他两下，“你不是想要女儿吗？难得有孩子愿意考虑我们，你就算不感恩戴德，至少也该表现得礼貌一点吧？”
黎幽不服气道：“她都拒绝我了！不能理解我审美的小孩, 我也不稀……嘤！”
“差不多得了。现在是人家小姑娘挑你, 没你挑三拣四的份。”
聂昭手头发力，将黎幽牢牢控制在桌面上, 不给他进一步破坏自己形象的机会。
同时她转向白夜，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别看阿幽这样，其实他多少还是有些优点的。小夜你若有兴趣，不如下次随我们一起出趟门，再好好考察考察？”
“……”
白夜目光飘忽，在聂昭和黎幽之间来回游走, 心思也与目光一般飘忽不定。
她当然对传说中的“聂主任”满心憧憬，很想近距离留在她身边学习, 也想成为“主任过家家”的一份子……
——但这个家里的爸爸，或者说男妈妈, 是不是有点不靠谱？
与实绩斐然的“聂主任”相比, “黎秘书”在江湖上留下的大多都是些奇闻异事, 而且一个比一个不正经。
要么是口味古怪，要么是自恋成疾，要么是不爱武装爱女装……
对了，传说他率领灵猫一族，亲手打造了世界上第一座现代化城市——妖都桃丘，这一点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但据白夜所知，那座城市就像黎幽身上的公主裙一样，通体都是三月桃花般娇嫩的粉红色，一年到头春意满园，春.情荡漾，想想就腻得慌。
她内心纠结，雪白小脸皱得好像揉成一团的绢帕：“聂主任，我真的很想答应你，但你这个道侣也太奇怪了！”
她对黎幽指指点点：“你看他这样，不仅穿得辣眼睛，而且比我还娇气，做饭又难吃……”
黎幽愤然反驳：“你听谁说的？谁说我做饭难吃？”
聂昭：“……”
白夜：“……”
真想在他心里种点树啊！
聂昭委婉地打圆场：“其实，阿幽这些年苦练厨艺，做出来的饭食已经能入口了。”
白夜没有轻易被她骗过，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请问，‘能入口’的标准是？”
聂昭：“……吃完不用找医修抢救？”
白夜：“……那我吃纸也是一样啊！”
聂昭面露难色：“其实，阿幽做的菜吧，口感还不一定比得上纸……”
黎幽：“阿昭！”
聂昭长叹一声：“对不起阿幽，我不能背叛自己的良心，只能背叛你了。”
黎幽坚决不肯服软，哭丧着一张红扑扑的软妹脸，持之以恒地继续抬杠：“阿昭，我最后一次进修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找你试吃。现在就下定论，不嫌太武断吗？”
聂昭：“emmmm……”
黎幽步步紧逼，试图以魔法打败魔法：“你不是常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
聂昭：“emmmmmmmm……”
但我不光是调查，我早就把你从里到外都查透了啊！
这是可以说的吗？
面对大粉狐狸殷切的眼神，小白狐狸怀疑的目光，聂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最后再给黎幽一次机会：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就从采买食材开始监督，陪你走一趟‘黎秘书的美食之旅’吧。”
万一实在不行，小狐狸还能及时止损，背起小书包直接润。
救狐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当真？”
黎幽当场破涕为笑，眼中莹莹闪烁的泪光迅速蒸发，“好，我这便去准备。关于需要的食材，我心中已经有打算了。”
白夜与他恰好相反，飞机耳软趴趴地塌下来，心疼地抱住小小的自己。
“我已经开始害怕了，可以不去吗？”
……
她嘴上这么说，第二天周末一大早，还是准时准点抵达校门，与约好在这里碰头的聂昭和黎幽见面。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聂主任啊！
她们狐狸可是杂食动物，就算吃一两口怪味昆虫，想来也不会致命！
“聂主任早，我来了！”
怀抱着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念头，白夜远远向聂昭挥手，一溜小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早啊小夜，今天你的尾巴也很漂亮。”
今天聂昭和黎幽都没扮小女孩，也没暴露本相，而是换上了一副平平无奇的青年男女面貌，肩并肩站在校门口，看上去就像一对家长等着接小孩放学。
身为他们要“接”的小孩，白夜用力咽了口唾沫，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开口道：
“那个，黎秘书说要搜集食材，请问具体是要去哪里呢？”
“放心。”
黎幽神秘兮兮地冲她挤了挤眼睛，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都是好东西，随我来你便知道了。”
“……”
白夜小脸紧绷，咽唾沫咽得更厉害了。
该、该不会一上来就要挖蚁洞，掏蜂窝，烧烤扑棱蛾子吧？
那也太刺激了！
她还是个孩子呢！
令她大跌眼镜的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竟然是——
——一座农庄。
白夜：“…………啊？”
这么正常？？？
无论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里都只是一座山清水秀、绿草如茵，环境质量堪称一流的生态农庄。
从远处望去，只见大片金黄色的稻田如波涛般翻滚，同样金灿灿的油菜花迎着日头怒放，红艳艳的番茄好像小灯笼，西瓜和甜瓜绿得滴水，茄子和豆角紫得发黑，一咕嘟一咕嘟水晶般的葡萄饱满而剔透，从浓绿的树藤和枝叶间垂挂下来。
什么？季节问题？
不用担心，修仙界新开发的“全透明灵力大棚”可以模拟不同气候，人工营造一年四季。
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也就是在农庄大门口，平地树起了一块与乡村田园风情格格不入的七彩霓虹灯牌，上书两行大字：
【七色流霞农庄】
【欢迎您的到来】
“小夜，这就是现下最有名的‘七色流霞公司’，老总花想容是我的一位朋友。”
聂昭转向目瞪口呆的白夜解释道：
“他们家业务范围很广，除了全球连锁的百货公司之外，还覆盖种植、畜牧等农业，家具、服装等制造业，还有餐饮、娱乐、美容美发等服务业……”
白夜挠了挠后脑勺：“呃，这不是几乎什么都做吗？”
聂昭：“确实，但花总没有垄断任何一个行业，我们也不会允许他垄断。他能在市场上独占鳌头，混得风生水起，完全是基于他出色的审美水平和产品质量。”
白夜：“审……美……”
对不起，你是指那个七彩灯牌吗？
聂昭郑重点头：“不错。譬如说，花总新投资的‘流霞文学城’，作品主打风格都是土味七彩玛丽苏，却意外地颇有人气，观众争相留言‘我是土狗我爱看’……”
她停顿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偶尔也会看看。”
倒也不是多喜欢，主要是觉得这个题材很亲切。
比如那个人气最高的女主角“樱雪冰璃梦蝶殇”，只要一看到她的名字，聂昭就会回忆起明媚忧伤的少女时代，心生一缕“夜来幽梦忽还乡”的故土情怀。
黎幽不以为然，别开眼露骨地“嘁”了一声：“七彩有什么好看的？真正迷人的颜色，只要一种就够了。”
白夜：“……”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她艰难地将目光从七彩灯牌上移开，又踮起脚放眼眺望，很快注意到农庄后方山坡上一座醒目的白色高塔。
“聂主任，那是什么地方？”
“哦，那里啊。”
聂昭亲切地给她介绍，“那是‘归仙塔’，你在其他地方没见过吗？”
“众所周知，修士寿命再长也有极限，我们寿元将尽时，一生修炼得来的灵力都会归于天地。为了让灵力尽可能多、尽可能快地被地脉吸收，包括我和阿幽在内，不少人都会选择地脉枢纽作为自己的临终之地。”
“修士死后将灵力注入地脉，重归自然循环，我们称之为‘归仙’。为纪念他们而树立的高塔，就叫‘归仙塔’。”
“哦……”
白夜听得半懂不懂，“可人明明是死了，为什么要叫‘归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