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宫,富丽典雅的浮云殿内。
烛火摇曳,推开窗,星星闪烁;浓烈的,思念继存。
模糊了双眼的婉柔突然的意识到,此时此刻,拥自己入怀的,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婉柔清醒了过来,她推开了赫连云逸,倔强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赫连云逸楞了一下后,又百般温柔的说到:“我去小厨房给你露一手好不好?我新学了许多的菜式,都是为了能让婉柔姑娘这位食神为我品鉴一番。”
面对赫连云逸的好意,婉柔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只得点了点头答应。
赫连云逸便开开心心的跑到了浮云殿的小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婉柔也跟着赫连云逸来到了厨房,想看一看他究竟能做出什么样儿。
只见赫连云逸那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婉柔,一丝不苟的站在灶台边上。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
连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婉柔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
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婉柔。
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皮肤像圣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圣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这样的一位男子,倾尽心力,为你洗手作羹汤,怎么能不让人动容?
婉柔却不想再看了。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厨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焦虑,不安,充斥着她的心房。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端着几盘精致的小菜推门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吃食放在了餐桌上,略带醋意的说到:“婉柔,你可真有福气!陛下对你真好!好到让人嫉妒!”
“你嫉妒对吗?为何不向陛下表明心意?”
婉柔试探的问珍珠到。
“婉柔,你不要乱讲了好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陛下的心里,眼里都是你,他的心根本容不下别人!”
珍珠略带伤感的说到。
“可是,他现在是南朝的皇帝,皇帝,有义务为南朝皇室繁衍生息,开枝散叶!这种责任就让他不能只得一人心了!”
“你能接受同他人与你分享自己心中所爱么?”
珍珠也试探的问到。
“我无法接受!但赫连云逸已不是我心中所爱!”
婉柔决绝的说到。
“婉柔,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
珍珠有些惋惜的问到。
还没等婉柔回答,赫连云逸便走了进来。
他仪态端庄的坐了下来,准备与婉柔一同用晚膳。
可以看的出来,赫连云逸很是自信自己的饭菜。
他一边给婉柔夹菜,一边津津乐道的介绍着自己是如何学会这道菜的做法。
婉柔只是敷衍的点着头。
本该是很美好的画面,如今,却因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变的如此的尴尬。
她曾经是多么的仰慕赫连云逸啊!
那种心动的感觉另她至今难忘。
赫连云逸曾经是她对美好爱情的一切幻想。
他是自己世界的颜色,是那个永远住在心底的白衣少年。
可如今,便也只剩下,曾经了。
用过了晚膳,赫连云逸风度翩翩的准备起身离开。
此时,婉柔有些犹豫的轻声喊到:“陛下……”
婉柔欲言又止。
她曾答应过赫连云逸,只要他肯让自己救活赫连沐风,自己便与赫连沐风再无瓜葛。
可如今,她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只是情感的纠葛了。
两个人,更多了一分,血肉的相连。
婉柔想去亲口告诉赫连沐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她的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纠结。
可如今,自己被赫连云逸这爱的囚笼深深的锁在深宫之中。
而自己的承诺犹在耳边。
她该如何开口?真的是难以抉择。
更何况,就算自己说了,赫连云逸也不会同意自己去见沐风的。
赫连云逸见婉柔叫住了自己却欲言又止,他转身神情的看着婉柔到:“婉柔,待父皇的丧期一过,你我便则吉日成婚好不好?”
“陛下,我……”
还没等婉柔说完,赫连云逸便说到:“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去接受,去转变!我愿意等,等你回心转意!”
婉柔无奈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赫连云逸离开了。
窗外,夜晚正在慢慢地变成深夜。
有时候你会特别渴望找个人谈一谈。
但是到最后你会发现,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不必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根本没办法用言语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即使告诉了别人也理解不了的。
所以你要学着独自去承受。
慢慢把满腹委屈埋在心里,然后做个波澜不惊的人。
或许那就是孤独。
月下,赫连沐风坐在亲王府空无一人的回廊里仰望着星空。
他,同样是那么的孤独。
只是那么一个他不愿记起的冬日里,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父母至亲,失去了最爱的人。
曾经那么骄傲的他,突然落寞至此。
这一切,他都可以承受。
唯独不能面对,婉柔那琢磨不透的心思。
自己究竟哪里不够好,这么多年都没能换回她的真心?
无数个夜里,他一次又一次的问着自己。
晚风微凉,赫连沐风却没有一丝睡意。
身后,一位妙龄女子手拿着披风来到了他的身边。
女子轻声细语的说到:“殿下,夜里寒凉,您身体刚刚恢复,还是要多加注意啊!走吧,我们回去吧!”
赫连沐风笑了笑到:“鸾儿,钱承恩究竟去了哪里,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殿下,恕奴婢直言,前些时日,钱公公只是说去采买府中用度,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如今,亲王府不比从前,没了昔日风光,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受的!钱公公走的时候,还,还拿走了我们所有的积蓄,所以,所以这些时日,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奴婢变卖了金银首饰才得以维持的!”
飞鸾楚楚可怜的向赫连沐风说着谎话。
赫连沐风确实惊讶的很,一向不知钱为何物的他,从没有想过,今日的自己会为了几斗米而发愁。
他牵起了飞鸾的手说到:“鸾儿,你的意思,是钱承恩他,拿了府里的钱,走了?”
飞鸾略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
“我不怪他!毕竟,跟着我这样的主子,就注定了此生,再无前途!只是,苦了鸾儿你!竟要让你为了我们的吃穿,变卖自己的首饰!鸾儿,你放心,它日本王东山再起,定不会辜负于你!”
赫连沐风心怀感激的对飞鸾说到。
飞鸾娇羞的一笑到:“殿下,只要鸾儿能侍奉在您身边,那便无怨无悔!鸾儿不求其他,只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陪着殿下!”
赫连沐风笑了笑,牵着飞鸾的手,将她送回了房间。
可赫连沐风不知道的是,钱承恩哪里是拿了府中的钱财远走高飞。
此时此刻,他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婉柔的莲池堂里。
那日,与飞鸾起了争执后,他便独自一人走出了王府。
自幼便进宫侍奉二殿下的他,在这宫外哪里有容身的地方。
这皇城外,他唯一觉得是朋友的,便是通过婉柔认识的周武。
婉柔在临行前,嘱咐钱承恩,如果有任何事情,或者是亲王府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尽管去找周武。
婉柔走后,赫连沐风高烧不退,汤药无医。
钱承恩无奈之下,便按照婉柔的指示找到了这位热心的周武大哥。
知道是自己的东家婉柔介绍来的朋友,周武自然竭尽所能的去帮助他。
那些日子,亲王府的吃穿用度,赫连沐风的医药诊费,无不来自周武。
钱承恩也从周武口中知道,这些银子,花的,都是婉柔的莲池堂赚来的。
所以离开了王府,钱承恩本打算去找周武,想跟他打听打听婉柔的下落。
不料来到了竹林,却被尾随而来的飞鸾一只暗箭刺穿了胸膛。
钱承恩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莲池堂外的竹林里。
飞鸾自以为钱承恩会再也开不了口了。
不料,尚有一丝气息的钱承恩却被准备外出送货的周武救了下来,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日,浮云殿的太阳正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耀眼的白光。
每日里精神恍惚的婉柔独坐在院子中央呆呆的望着天空。
她的腿终于好了许多,能下地行走了。
可是一向欢快的像只兔子她,走起路来确是一瘸一拐。
婉柔真是郁闷极了。
不仅如此,她的害喜也越发严重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随着自己小腹的隆起,她的心情便更加沉重了。
她很想见赫连沐风,很想很想。
就算是赫连沐风不愿意相信自己,她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一番。
婉柔想故技重施,偷偷的溜出宫。
可自从上一次丽太妃帮了自己后,宫中的进出就更难了。
更何况,婉柔也不想再连累丽太妃了。
这时,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太叔。
也许,自己能说服皇太叔帮助自己溜出宫去。
说干就干,婉柔立刻去准备了几样皇太叔喜欢的小菜,并拿上了一坛葡萄美酒,向着皇太叔的仙居殿走去。
来到了仙居殿的门前,婉柔依然有些紧张。
毕竟,流言蜚语能让人迷失心智。
而皇太叔,究竟会不会相信自己,还不置可否。
婉柔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了勇气去用力的叩门。
过了很久很久,允华终于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儿。
他见来的是婉柔,依然一脸不耐烦的问到:“什么事儿?”
婉柔怯生生的说到:“那个,我给皇太叔做了几道他喜欢的小菜,还有,我酿的葡萄酒!想拿给他老人家尝尝。”
不料允华瞬间来了脾气到:“谁稀罕你的破菜!还有,你不知道皇太叔他老人家多大高龄么?你还给他喝酒?你是怀的什么居心啊你!走,快走!仙居殿不欢迎你!”
婉柔委屈的底下了头,刚转身要走,就听见院子里面皇太叔大声的说到:“允华,你在吵什么?是谁在门外?”
“是萧婉柔那个奴婢!”允华没好气儿的说到。
“让她进来吧!”皇太叔出乎婉柔意料的发了话。
“她!她可是……”
不等允华说完,皇太叔又开口到:“行了!老夫我难道还没有你活的明白?”
允华只得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婉柔小心翼翼的走进仙居殿。
今日的她,尤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没了往日的灵动与活泼。
看着婉柔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皇太叔的眉头不禁一皱。
婉柔毕恭毕敬的将食盒和葡萄酒放在了桌子上,轻言轻语的说到:“皇太叔,那个,婉柔许久未来探望您,今日,今日……”
婉柔实在是编不出来什么理由了。
在威严的皇太叔面前,她不敢有任何的谎言。
皇太叔一改往日的和蔼,挥挥手,将允华打发了出去。
他便严肃的对婉柔说到:“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吧!不必这般绕圈子了!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你这条腿,这又是怎么了?”
“我,我去圣山采药,摔伤了!”
婉柔简单扼要的说到。
“采什么药,还需要搭上姑娘的一条腿?”
皇太叔接着追问到。
“圣山,雪莲!”
婉柔不敢隐瞒,实话实说到。
“圣山?雪莲?你?你用它做什么?”
皇太叔接着不可置信的问到。
“为了,给,给,给沐风救命!”
“那雪莲是你去采的?”
“是的!可我不想,让沐风知道,我怕,怕他会……”
婉柔再次底下了头,眼含泪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皇太叔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婉柔。
过了许久,皇太叔才再次开口到:“婉柔姑娘前来我这仙居殿,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但说无妨!”
婉柔抬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皇太叔。
不一会儿,她出乎意料的“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吓的皇太叔手足无措,急忙安慰婉柔到:“你看看,你这丫头,有话你就说话嘛,你哭什么啊?弄的好像,好像老夫欺负你个丫头片子了一样!”
说着,皇太叔拿起了手帕,为婉柔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憋了这么久的婉柔实在是控制不了内心的委屈,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向外流淌。
这手忙脚乱的皇太叔,干脆也不劝了,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婉柔,任由她哭个痛快。
婉柔的眼睛,很快就肿的像个桃子。
她终于发泄出了心中的委屈。
渐渐的冷静下来后,她停止了哭泣。
此时,皇太叔才开口说到:“哭够了?哭够了就说吧!”
婉柔点了点头到:“皇太叔,我怀了沐风的骨肉,已经三月有余了!我该怎么办?我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可是,我走不出这皇宫,我不能去见他!您能帮帮我吗?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哪怕,他不会接受我们母子!”
“什么?你说什么?你,你怀了我们赫连家的骨血啦?”
皇太叔惊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婉柔的点头肯定,让他明白,他听到的确实是真的。
老人家又惊又喜,他着实是希望,自己能抱一抱这赫连家的重孙子。
可转念一想,这自家的孩子有多执拗,自己心里最清楚。
婉柔这个时候有了沐风的骨血,确实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