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落落的多好听啊,你仔细听……”
“你说的都对。不过落雪的声音,配上烤鱼的香味,一定更加有滋有味。”
“你又想骗我烤鱼给你吃……”
“谁让东风的烤鱼天下无双呢?”
“那你去生火,小心别把船点着了。”
船内被烤鱼的炭火烧得很温暖,傅欢情替贾东风细心地披上毛氅,一手握住她的手,直到感觉到她的手一点点回暖,身上的寒气一点点被驱散……
船只顺流而下,没几日便到了首阳山下。
贾东风却不急着上山,反而在山下找了农舍与傅欢情住了下来,随行的人员一并留下来,热热闹闹地准备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傅欢情看着身边的人张灯结彩,周遭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不觉有些好奇。
“我要与你成亲!”贾东风这些日子苍白憔悴的脸上忽然焕发出动人的容光,眉宇之间气韵优雅清丽,红扑扑的脸上泛着动人的生机,“孩子都生了,难道你要让我一直没有名分?”
傅欢情张开双臂拥住贾东风:“好,我做梦都想与你有名分。”除却上首阳山的不确定性,这几日的朝夕相处,恬淡生活,真的很圆满。
贾东风又喜滋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卷轴,塞到傅欢情的手里:“打开看看。”
傅欢情将卷轴缓缓展开,这是贾东风即位后为民间嫁娶亲自拟写的婚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落款留白。
“我当初未能如愿嫁你,生了执念要将你我情谊写入这民间嫁娶的婚书。民间多嫁娶一人,便如同你我情义增添一分。如今你我真的可以用上,真是幸甚至哉。”贾东风提起笔,哈了口气,款款在妻的栏位写下了贾东风三字。字体袅袅的簪花小楷,偏生透着利落干脆。
傅欢情心中微微恻然,也提起笔,在夫的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遒劲有力,别有风骨。
“吉时已到,起轿!”
冬月二十九,贾东风终于坐上十六抬大红花轿,从首阳山下一处农舍,抬向不足一百丈的另一处农舍。
少顷,轿稳,落地。
轿帘从外被人揭开,一只手伸了进来,春风拂面般温和的声音低低道:“东风。”
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一把握住轻轻牵出花轿。
锣鼓齐响,瑶琴奏鸣。
贾东风与傅欢情并肩而立,依着大周民间风俗依次拜了天地,之后又拜了高堂之上的婚书。
“洞房花烛夜,拜不了双亲的我们只好拜一拜这婚书……”贾东风望着头戴喜冠,身着簇新大红喜袍,乌眉水目的傅欢情笑道,却被傅欢情动情地紧紧拥住,不由得咬了咬唇,“欢情,答应我,等我三年。我可能还会迟到,那就再等三年……”
“三年复三年,太久了……东风,我只等三年。”傅欢情低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如果三年你还不下来,我便在首阳山下自刎随你而去。”
“如果我只是迟到,而你却死了,我不是还要阴曹地府追随你而去?你不就害死我了?”贾东风环住傅欢情的腰,“不要放弃我,放弃希望。”
傅欢情的背微微一僵,明明觉得贾东风说的不对,却无从反驳,只能闷闷应了声:“好。”
贾东风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这就对啦,我也实在放心不下琉璃交给甄连城照看,你回去后要悉心教导琉璃,起码要让他与你一样英武无畏,做个天下无敌的大将军!”
贾东风笑得欢畅,然后而身体内那可怕的毒已经彻底失控崩溃,她可以感觉到,仿佛有无形的利剑来来回回穿透骨骼肌理,全身上下,从心脏到指尖,每一分每一寸都好似遭凌迟一般痛楚。有温热的液体从口中涌出,她反手用喜服拭去,幸好有大红喜袍遮掩,血色只是在鲜艳欲滴的红袍上开出大片暗红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