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身处于黑暗的日子,让他的心也变成了彻底的漆黑。
甚至,他连最起码的控制情绪都做不到了,是那样的暴躁易怒。
平时连感到冷,都不愿意伸手去拉一拉被子,却打翻了喝了半碗的粥。
“我并不喜欢糖食,更不喜欢笑。不要再用这种怪异的方式,表达你那恶心的善意——不对,也许才是同情吧。同情一个可怜的瞎子。”
木莲沉默了许久,他听到了她捡拾碎片的声音。似乎,还有低低地啜泣声。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去劝她。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觉到无比的恶心。
他是那么讨厌,那些鄙夷自己的家伙。可是,自己这种以德报怨的做法,其实比他们还要可恶千倍万倍吧。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德行?
这种迁怒,木莲真的应该承受吗?她根本对他一无所知,还是那样包容着他,可是,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去伤害她。
她只是个无辜的小孩子而已。
但是,他根本连道歉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和他道歉,他被那样深重地伤害了,换来的只不过是嘲笑而已。自己的这种做法,说不定也是在对木莲好,能够让她在下次,不要再随便把一个活着的生灵当成玩意捡回家里来。
尤其,在接下来的几日,木莲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间屋子——一间他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很冷很冷,唯独的暖意,就来自于身上的那一床被子,和不知道哪里散出来的很微弱的法力的屋子。
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是失落更多一些,还是欣慰更多一些。
起码,那个善良的女孩子,不用再和自己这种差劲的家伙相处了,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如果他的身体还能自由行动的话,这甚至是值得放爆竹,放声高歌的喜庆事了。
可是,他却完全笑不出来。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一点点萎缩的自己的心,和这逐渐在挤压着他这不再完好的残躯的境界。
在开门的声音,与那细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就像是无法控制地把那半碗粥打翻一样,用胳膊支起残破的身体,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竟然回来了,是么?”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高兴的,如果高兴的话,不就像木莲证明,自己的发怒只是一时的邪火上涌?
自己应该用更绝情的话语,让她离开才是。
反正,她离开自己的话,想必,能够这样悉心照顾他的她,还是能够蛮平安地活下去的。
而自己,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像个真正的过客一样,来了又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像是起先,总是被控制的身躯,现在,已经完全回到自己手上的控制权,他还是一点点都无法把握。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张满为血痂的脸,正在以诡异的方式,笑着。
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但是,只是想一想,应该也是相当狰狞的。
“啊啊,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木莲走到他的身边,很温柔地在他的掌心上写着:“嗯,其实呐,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也应该道歉的——毕竟不该把自己的爱好,强加到你的身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