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雨樱的指尖飞出的细丝,缠住他的指尖。
被给予的视野,低眸望见了一双赤裸的,白玉般的足,足踝上戴着银制雕花足环。
抬眸则见将自己蒙裹得严严实实的木莲,毫无畏惧地,正迎着剑。
真的是木莲。
小小的个子,瘦弱的身材。
那么温柔而体贴的木莲,为什么竟要当着自己的面做出杀死灵烬的残忍举动?
她可以为了自己把自己的身体都熬坏,这应该也是受了谁的蛊惑,认为可以提升自己的地位罢。
芒星盘的秘密,此世间,根本无人知晓便在狐灵山。哪怕是一直叫嚣着,要用自己的灵物称霸的,也无谁来狐灵山挑衅——一是因狐灵山的结界太过于严苛,但若是知晓有芒星盘在,哪怕是再严苛的条件,他们也会不顾性命地涌冲进来的。
单单拆解狐族的结界是不上算的买卖,能够把芒星盘拿到手,则是稳赚不赔。
莫说是妖族,人族的术士也会苍蝇似的争先飞入。但作为灵烬的胞兄,至少他在狐族生活的那些日子,从来也未曾发生过这种事。
雨樱对于狐灵山如此熟悉,甚至连破碎了的宫宇都能修复成一模一样,只有她知道,唆使了木莲也未可知。
表面上让破军在魔境好生照顾着木莲,实际上都不过是障眼法,为了麻痹他的心。其实在这几日,早就已经将芒星盘的事告之木莲,木莲毕竟单纯,经她一说,很难不产生夺取的念头。即使真的出了事,作为旁观者,她也可以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给雨樱。
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称作是完美的计划了,完美得可怕。
“我以王的名号命令你,不准对我的妹妹动手。”
“主人!为什么您那么糊涂呢!”木莲沙哑的声音更为沙哑,带着微弱的哭腔:“她是把命运引导向毁灭的毁灭者啊,如果一时心软,您终将会被她吞噬下去的!”
灵烬揪紧了他背后的衣裳,将脸贴在他的脊梁上,轻轻地发颤,小声呢喃道:“哥哥……”
“没关系的,小灵,她只是一时被迷惑了心智,只要哥哥劝劝就好了。”
“不,她根本就不讲理,一点都不像那个粉衣裳的姐姐似的可亲。”
“是么。”雪的眉宇一暗,心中忖虑着,为何雨樱与木莲给灵烬的印象,恰好是颠倒过来的。
这也是一计吗?如果是,她还真的有些手腕。
从一开始就埋藏的某种隐患,始终在蠢蠢欲动。毫无道理的事情,一旦被自己加上了道理,就会变得难以解释清楚。
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将自己满手的兵权拱手相送,无私地倾囊相授,甚至还始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身为万妖公认的王者,怎么能说没有欲求,就真的半点也没有了。
“雨樱,为什么木莲会跟我们一起来了呢?”他轻轻一握,手中的逆魂化作了一股紫色的轻烟。
雨樱的心似被刺扎了一下般。
数载岁月的轮转挣扎,她已经不需要刻意察言观色,也能听懂弦外之音。虽然她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相信,她只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想得太多了。
但她还是笑得有些勉强,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就回答出雪的问题来。
破军极淡然地,跪在了雪的面前,以头抵地。
“是属下的失职,属下忍不住,随口说了些话。木莲本来就放不下您的安危,听属下一说,就更是吵着要来。说是无心,属下其实也是有心,樱姊实在不让我随着她,只有把木莲当作挡箭牌,才能免去她更严厉的训斥。”破军狠狠地叩头,地面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请主人责罚。”
雨樱怔怔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破军。
墨色的长袍,墨色的披风,饰着银色的狼头肩甲,头发将他的脸遮住了一半。
分明不是幻境中,纤尘不染的白衣胜雪,只是在他的身上,却仿佛重叠影子仅有的一点违和感都消失了。
就似乎梦中的雪王,并非雪王,而是破军一般。
他抬起头时,腮边逞强的笑容,也似乎是大雨倾盆之中,那个“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