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澂一双如寒夜朗星般的锐目微微闪动,缓缓起身。
身上那种烟容明淡如霜似雪的气质,豁然溢出,好似濯濯的春月落到了人间。
其实,稷贵妃的耳根子说软,也不软,只是这人没什么政局观念,适合做个高门贵妾,而不适合为一国之母,这也是先皇说她不配后位的根由。
而稷家人打着稷贵妃之名,行禽兽之事,也正是仗着她素来自作聪明的愚钝。
“回娘娘的话,在侄儿的印象中,家父虽被除族,却时时挂念本家,记得家父说娘娘幼时不喜嫡亲的弟兄,时常缠着庶出的家父。
在幼时,还骑在家父的脖子上采樱桃,每逢年节也总会一道去街上看杂耍……
如今,家父已过世足足三载……”
“物是人非……”稷贵妃一想到童年时,受稷寒山的诸多照顾,羞窘得白润的脸直泛红。
那时,母亲重男轻女,一睁眼就忙着同妾侍勾心斗角,又哪里顾得上她?
她不该为难四哥的唯一子嗣的,她不该……
接下来又是一番叙旧。
在稷澂不动声色的引导下,稷贵妃记起了当年自己同稷寒山情分,也记起在闺阁时期,并不受母亲金太夫人待见。
甚至,还有其兄清河侯,其弟建昌伯,也都是在她成为皇家妇,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情况下,才对她呵护备至的。
按照本朝的规矩,为避免后族势大,以此祸乱朝纲,皇族选妻多从民间臻选,只要出身清白、才貌出众。
也就是意味着寻常女子,也有机会跃上枝头成凤凰。
稷家早年也只是落魄勋贵,其父稷峦也不过秀才出身,以乡贡进入国子监,但稷寒山在军中崭露头角。
同年又赶上宫中到民间选秀,借着稷寒山的名气,挑走了稷家嫡女。
谁也没想到,这女儿的地位竟一步步地稳固了。
于是,稷家前有稷寒山在战场屡立战功,后有嫡女在内宫风头无量,整个稷家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稷家从伯爵加封侯爵,曾经的破落户就此发了家,
在稷贵妃诞下长子后,其父稷峦封为清河侯,拜推诚宣力翊运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
稷家一跃成为燕京头等门第。
后来,稷峦亡故,由长子继承清河侯的爵位,同为嫡子的稷延龄被封为建昌伯,而为稷家立下汗马功劳的稷寒山,却被除族……
“圣人,池大姑娘到了。”宫人前来禀告。
道仁帝嘴角抽了抽,摆摆手让人进来。
他还想再多学学忽悠媳妇呢!
这小子是诸多子侄外甥中最有本事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困顿,不简单……
很快,池瑶和其母高夫人,前后走进大殿。
今儿池瑶刻意打扮了一番,大红缕金撒花云锦缎面出狐毛交领长袄,遮住了凸起的小腹,下着朱砂绣花马面裙。
绣鞋上缀着正圆的珍珠,步步生辉,手腕上戴着嵌珠赤金镯。
发髻上插了对儿赤金钗,还有宫制的精致珠花。
那珠花是由等大的粉晕珍珠串成花朵,层次分明衬得女子娇嫩明媚。
哪里还见池瑶那晚劫持夏藕时的狠毒之态?
简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