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她准备自刎于坟前,了却自己的生命之时,一股极大的力道打在她的手上,她一时不备,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阻止了她方才那愚蠢的行为。
她又再次想自尽,谁知手还没碰到它,便被人一脚踩在了剑上,已经虚脱无力的她再也拿不起来。
感觉到头顶不再有雨灌下来,冬月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来人。
她撑了一把油纸伞,正低头看着冬月,眼神复杂无比。
冬月看到来人后,眼神里有些慌乱,连忙低下了头,不再看她的眼睛,她害怕,就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的那种害怕。
“云胡,你怎么来了。”冬月开口道,可声音却是沙哑的,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冬月。
云胡心绪复杂的说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这里自尽了?”
冬月眼神闪了闪,道:“没有。方才我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这个样子。”
云胡握着伞柄的手收了收,质问道:“一时冲动?冬月,你做事情也太不考虑后果了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恨不得追随你父亲而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小姐,有我,有整个谢家,你若死了,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冬月许久不曾说话,那种家破人亡的滋味,若不是事中人,又岂会明白其中的苦楚,只是低喃道:“云胡,你不是我,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我若死了,这一切都会结束的,你不懂我的心情,你不懂的……”
“你不懂”这三个字,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她是她,云胡是云胡,又怎么可能共情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往,她又怎么会懂。
她想死,想了无数次。
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睡前想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一觉睡下去醒不来该有多好”,而每天凌晨醒来,她都会感觉到无比的失望,想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还活着。”
她也曾想过许许多多自尽的方法,走在街上恨不得飞来横祸,看到河流就想着投河,每天都想着能有一场意外该多好,可是她不能。她还有仇没报,那些人还都没有下地狱,她如何能够甘心。
于是,每天都在痛苦和挣扎中度过,每天都是,毫无例外,她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
可她却不能显露一分一毫,不能在旁人面前表现半分,那是她的仇,她的恨,不能带给别人。
如今不一样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活着,似乎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无边的折磨。
人一旦没了行动的目标,就连活着都觉得是行尸走肉,连呼吸都觉得是在喝穿肠毒药。
可她却听到云胡说:“冬月,我懂的,你说的那些我都懂,从始至终我都懂的。”
冬月抬头看到的是她痛苦的情绪,那种表情她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你……真的……懂吗?”
云胡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你觉得自己很不幸,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离你而去,只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间,可你不知道,有的人甚至连你都比不上。”
“什么……意思?那个人是谁?”冬月不解,她觉得自己都已经够不幸的了,难道还会有人比她更不幸吗?
她有些不信了,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哪里会有像她一样苦命的人?
但云胡说的不似假话,若是有,那个人,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