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扶起她,笑眯眯的说道:“你先出去吧。”
“谢谢南掌事!谢谢...谢谢...”宫婢连声感谢地退出了内殿。
我找到李承川说的抽屉打开拿了字帖也出了内殿。
看李乘川坐在座位上像无事人一样继续批着奏折,桌子一旁放着他刚刚从我手上抢下的手镯,我翻了个白眼恶作剧的把字帖重重的的扔在了他的桌子上,李乘川被突然的声响吓得字写歪了一笔。
“陛下,我刚刚去内殿拿字帖时看见一个宫婢在里面鬼鬼祟祟的。”想了一下我还是将刚刚在内殿看见的告诉了他,“也许是个奸细。”
李承川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笑了笑:“那你怎么没抓住她?万一是奸细,那你可是大功一件呐!”
“她的手可比我的大多了。”我哼了一声,把手伸到李承川面前比了比,“那么大的拳头要是挨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从来不干,抓奸细这种事还是交给陛下您好了。”
“没发现你还挺惜命的。”
“我一直很惜命,不仅惜命而且我还惜财!”我从字帖中随便挑了一本坐回座位上。
主位上,李乘川手中浓重的笔墨随着笔尖在纸上晕染开来,他看了看桌上的手镯,重新换了一张纸继续批阅。
我将手中的笔沾了沾墨,问道:“陛下,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置啊?我听那宫婢讲,私闯内殿是要杖杀?”
“此事你不用多问,朕自有处置方法。”李承川将手中写好的纸拿起来吹了吹,瞥了我一眼:“你好好练字。”
我伏在桌案上“哦”一声,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沾着墨。
他一个皇帝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
“还不写?”李承川坐在那头也没抬。
“写写写,这不写着呢吗?”我不耐烦的回道,拿笔在纸上大大的画了一个王八,看看李乘川看看画,真像……
“写完一张就拿给我看看。”
我悄悄的放下笔,把那张王八图折起来收进了怀里。
接下来,就是我的崩溃时间...
“重写。”
“重写。”
“重写。”
.......
“重写。”李承川将我写的字团起来扔在地上说道。
地上丢满了我写的纸团,我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不写了!”
李承川合起最后一本奏折,走到我旁边,皱着眉:“再写一张。”
“不!”我瞪他。
“叫你写几个字有这么难吗?”李乘川皱眉。
我指着一地的纸团,不敢置信,“这叫几个字?”
“算了,算了,你别写了。”李乘川有点嫌弃的说道,“生了个病连字都不会写了,反正字写不好以后丢的是你爹爹的人,关我什么事?”
李乘川的嫌弃倒是更激怒了我,我决定和他死磕到底,绝不能让他连写字都看不上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只要李乘川在殿内批奏折,我就坐他旁边练字,写完一张就去烦他让他给我意见,李乘川这段时间对我的嫌弃更是明显,但我不管,这是他自找的!
期间宋沐也来过几次,但只是在御前与李乘川闲聊两句后就坐在那里安静的喝茶,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宋沐坐着时似乎总是额外注意我手腕处消失的玉镯。
今日桑止进宫,李乘川要和桑止一起坐在殿中商议什么重要事宜,李乘川看见桑止就像看见了救星,赶紧将我赶出了兴庆殿。
闲来无事便准备回屋里为桑止煮点冰糖雪梨,听说冰糖雪梨对咳嗽有效,我等桑止议完事正好可以给他喝一点。
“南掌事。”我回头看去,是常跟在宋沐身后的宫婢,芝南。
“找我吗?”我指了指我自己,有些疑惑。
自从上次我爬屋顶遇见那次,我和宋沐就基本没什么交集了,在兴庆殿也未曾讲过什么话,最多是李乘川骂我字丑时,她会出来说几句。
芝南微笑的点了点头,向我行了礼,说道:“我家娘娘想问您件事。”
“问我?”我看了眼不远处我的宅院,“什么事?”
芝南看了眼我空空如也的手腕,问道,“娘娘想问,之前给您的镯子怎么没见您带了?是不合适吗?”
“镯子?”我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突然明白了宋沐之前一直看我的手臂的原因,看来宋沐此时来问我肯定是李乘川还没有告诉她,他把我镯子抢了,我要是如实告诉宋沐,宋沐肯定会错认为李乘川不开心自己给宋沐的好物件最后给了我,宋沐知道肯定难免多想,我笑道,“哦!不是,只是太过珍贵,我怕戴在手上磕坏了,倒坏了你家娘娘的好心,所以放在家中好好保存了起来。”
芝南笑了笑,“南掌事,您多虑了,镯子是娘娘的心意,不管是否珍贵,带着方能显示出您对我家娘娘的尊重,为了让娘娘安心,您日后还是带着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好的,芝南。”
回了屋中我将梨煮上,开始一边替炉子扇风一边发呆。
宋沐竟然特地差人来问我带没带镯子,我与她仅仅几面之缘,如此上心到让我觉得有些不正常,难道是镯子有些什么问题?我撑着下巴,就算有问题,那我也没办法了,镯子现在在李乘川手上,我肯定是拿不到了。
想到李乘川抢我镯子,难道他早就知道镯子有问题了?我摇摇头,这是他送给宋沐的镯子,他后宫只宋沐一人,要说李乘川想害宋沐我是绝对不信的,我看就是李乘川太抠,不愿意给我。
没过多久,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我赶紧放下扇子跑去门边开门:“桑止,你结束啦?”
“商统领?”门一开,外面的人一身铠甲,正要敲门的样子,他看见我也是一脸惊讶:“南掌事?”
我戒备的把门关成一条缝,问道:“商统领,有事吗?”
商逸退了几步,回头看看我又看看屋子,确保没走错门后,也是满脸问号:“你就是桑止口中的妹妹?”
桑止?我把门稍微开大了些,“你认识桑止?”
商逸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爽朗的笑着道:“你真是她妹妹啊?一直听桑止提起他的妹妹,没想到竟是你!”
“你和桑止是好友?”
“那是!我和桑止可是多年的深交!”商议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上次之事多有冒犯啊!如果我知道你是桑止妹妹,我一定会带你下去的!上次下来......没磕着哪里吧?”
我看着眼前笑的跟朵花儿一样的商逸,之前屋顶那次一脸的刚正不阿,现在一听说我是桑止妹妹就这么的像——舔狗?
“没有,谢谢。”我眯着眼假笑一声准备关门。
商逸看我关门赶紧插了一个脚进来,我使劲压门发现关不上时,低头看见他的脚横在中间,稍微放小了力气,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商逸说:“你这是——要干嘛?”
商逸脸都疼的扭在一起,抽回脚改为用手抵门,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别啊,南掌事!桑止让我来此处等他的。您行行方便让我进去等呗?”
“那你在外面等。”
“别啊!外面太冷了!”
“冷吗?”我往外看了看刮的呼呼的北风,一脸无辜:“我觉得不冷啊!比起屋顶上这可暖和多了。”
商逸听明白了,知道我对上次他把我扔在屋顶上的事耿耿于怀,尴尬的笑了笑:“嘿嘿,南掌事我知道错了,但是这不是不知道你是桑止的妹妹嘛!我保证!以后你爬屋顶,爬树,爬城楼我都不管你,成了吗?”
我翻了个白眼:“我可没你说的这些癖好。”
“那...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啊?”商逸看我不买账有些没辙,继续诱惑我:“南掌事,以后你在宫里来去自由,去哪儿都没人拦你,可以了吧?”
去哪儿都没人拦我?这个倒有些诱惑,我想了想道:“那就当你欠我个承诺,到哪天我想到什么再找你讨。”
“行!”商逸略一思索便爽快的答应了,从门缝中挤进屋子里。
商逸吐出点热气暖了暖手,环顾了一圈我的屋子,笑道:“这屋子不错啊,南掌事。比起一般的掌事宫女,你这可是优待啊!”
我把门合上,替他倒了杯茶,便又回炉子旁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和你的屋子比呢?”
“我不住宫中,只有当值是才在宫中。”商逸坐在桌旁,喝了口茶,看我在旁边捣鼓炉子,也凑上来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好香啊!”
“给桑止炖的冰糖雪梨。”
商逸缩回脑袋,慵懒的说道,“别费劲了,要是喝这个能好,桑止早好了!”
我顿了下,转头问商逸:“桑止这是病了多久了?”
商逸想了想,说道,“有些年头了,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认识他时他已经病了。”
“伤寒这么难好吗?”我皱眉,手上的扇子也摇慢了许多。
“伤寒?”商逸不敢相信的笑了笑,“他那是唠病,什么时候变伤寒了?”
“唠病?”怪不得,怪不得桑止病一直不好,在古代,伤寒好好将养着还能好,但唠病基本在这个时代就是死亡的象征,治不好的。
商逸并未察觉我的异常,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继续道:“桑止这病找了无数郎中都没有什么效果,你就不要费心思了,没用的。”
“宫里的医官也看过了?”我问道。
“自然看过,都说说是唠病,治不好的。”
我眼神暗了暗,手中的扇子也不觉掉在了地上。
商逸听见声响,回头看我失了心神的模样,开导道:“你别担心,桑止虽然看起来跟个病秧子一样,但好在他以前身体底子好,武功也好,不用如此担心,再活个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桑止原来还会武功?看他一直都是文人书生打扮,倒没想过他会武功。十年——弹指一瞬间的时间,却是桑止剩下的日子……那时桑止也才三十多岁......那样的年纪,在现代明明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在古代却已经是结束......
我不再搭商逸的话茬,默默拾起扇子替炉子扇着风。
商逸看我不搭理他,也就识趣的不再讲话,一个人坐在那儿静静地喝茶。
“召儿。”桑止从门外进来,看见坐在一旁的商逸,微笑道:“你也到了。”
商逸朝着桑止撇撇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在一旁的我,小声的靠着桑止的耳朵说:“桑止,南掌事刚刚问我你的病,我好像失言了……”
桑止轻轻拍了拍商逸的肩膀:“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桑止从商逸身边走过,俯身在炉子前闻了闻道:“好香啊,召儿,这是你给我煮的吗?”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现在可以喝了吗?与陛下议事好久连一口水也没喝呢。”桑止掩袖假装咳了两声。
我抬头看他,桑止伸手温柔的看着我说:“召儿,起来吧。”
我轻轻的将手放在桑止手中,桑止的手很冷,我盯着桑止的手,眼中失去了神色,哑声道:“你真的会死吗?”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桑止柔声劝解。
我低头不语。
“人总会死的,召儿。”桑止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我的发鬓,温柔的说道,“我一定努力陪着你,好吗?”
我抬头看着桑止,他明明瘦弱的可怜,但他冰冷的掌心却意外的能给我安慰,就好像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真的不会死了一样,我垂下眼扶着桑止的手站起来,拿了碗盛了点汤,“喝汤吧。”
桑止接过碗,喝了几口,笑道:“好喝。”
“那我以后每天都煮。”我笑了笑,掏出手绢放到桑止面前,问道:“你们约了在我这里是要干什么吗?”
商逸自顾自的也盛了一碗,说道:“哎,也没什么事,就有段时间没见了,今天准备一起出去。”商逸看了我一眼,笑眯眯的说道:“南掌事,一起啊?”
我摇摇头,“陛下不准我出宫。”
“陛下?”商逸喝完最后一口汤,想了想:“他怎么连掌事出宫的事都管?”
我耸耸肩,“可能你家陛下闲吧。”
“陛下已经准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宫。”桑止补充道,“陛下看你这几日练字辛苦,特地放了你一日的假。”
我哼了哼,是放他自己一天的假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意的挑战我,再挑战我,我就烦死他……
宫道
“桑止!你行不行啊?这离长乐门可隔了好远呢!要不我背你过去吧?”走在宫道上,商逸扯着大嗓门引来了来往宫人们侧目。
“商逸,不用了。”
“哎呀!别客气嘛!背着也不丢脸啊!你要觉得丢脸我帮你把脸蒙着啊?桑——止——,你来嘛!”
“商逸,你不要叫我名字。”
“桑止,怎么啦?为什么不要叫你名字啊?”
“闭嘴,商逸。”
我走在他们后面,看着商逸在那儿那个积极劲儿,默默地走慢了几步,离他们远了点......再远一点儿......
商逸跟别人总是一副刚正不阿冷冰冰的样子,跟桑止在一起怎么就跟搭错筋了一样?这热情劲儿真是让我有点怀疑他...脑子里也突然冒出了缩小版的商逸死命追着缩小版桑止跑的奇怪画面,我赶紧摇摇脑袋,这是什么东西!
商逸回头发现我离他们好远,朝我招了招手,喊道:“南掌事,你怎么走那么慢啊!快点!”
桑止也停下来回头等我,我快步跑了过去,追上他们。
到了宫门处,我们换了马车,商逸嫌马车拥挤,独自在外面骑了一匹马。
车轮开始吱吱呀呀的向前行进,我坐在车里与桑止闲聊,出了宫门之后一路行进,到了一个寺庙前才缓缓的停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寺庙的门匾上写着“迦蓝寺”字样。
商逸先下马,将我搀扶下马车,随后桑止也下来马车。
与他们一起进了站在佛寺之内,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了。
佛寺正中央是一间有着一排巨柱的主殿,暖黄色的墙壁在夜晚的烛火照射下散发着暖意,大门是红色实木雕刻镂空而成,主殿之内放着一尊极大的菩萨,法相庄严,眼神低垂,悲悯众生。僧人在殿内坐成一排敲着木鱼,吟诵的梵文声围绕着主殿散开,空气中都是香火味。
“南掌事,这里许愿很灵的!你要不要去许愿?”商逸朝着我笑道。
我点头,拉着桑止一起进了主殿,我们三人一起跪下,商逸跪在最左边嘴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后我升官升官,再升官!哦,对了!再娶一个好看的夫人!阿弥陀佛……”
看着他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见一旁的专心祈祷的桑止,我也双手合十,诚信祈祷,“求菩萨让桑止的病变好,让他长命百岁!”
我睁眼,桑止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也笑,“桑止,你许的什么愿?”
“愿召儿岁岁平安,开心顺遂。”桑止道,“召儿呢,许的什么愿?”
“我啊,我愿桑止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啊?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愿我自己升官发财赚大钱,不行不行,我太俗了,我重新许!”商逸嚷嚷着又跪下来许愿道,“我也愿桑止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愿南掌事岁岁平安,开心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