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自她慕小夕的身份死去后,无论是王府还是这深宫,仿似都容不得她的存在,却又不允许她的离去。
如此残喘在这深宫里,自己当初拼尽全力堵上性命撞得遍体鳞伤入了宫,到头来却是靠不得她要接近的人。
听闻萧炎擅武,身手不下于萧昇,即便有与萧炎独处的机会,慕小夕若要索了他命,定是不能莽撞与他独斗。
自她入宫的这一个月余里,她无时不刻都在想着要如何赢取皇帝的信任,欲赢得他的信任定也要先取得丁贵妃的信任。
若要丁贵妃信她,便只有:远离萧昇。
思及此,慕小夕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气压下一直被她漠视的隐隐的心痛。
如潮涌般的孤凉袭来,自心头传来的寒凉顺至眼眶,水雾蒙了她眼,此时此刻她忽然是那样地想念离开一年多的水音寺。
乍在此时,一个空灵的身影浮现心头。
她忽然想起自她从三个月的沉睡中醒来,被萧昇从灵隐寺绑走后,便只有在太极殿她剜手滴血立誓入武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她脑里堆积的疑问此时尽数搅了开来,总觉得他能解释为何她沉睡的三个月里能如此逼真地感受到景一师太就伴在她的身旁。
于是她便决定出宫去灵隐寺一趟,有了卞南泽的膏药,将养了数日,慕小夕肩胛的伤口已几近痊愈。
好在丁贵妃并未禁锢她出宫,凭她一身紫衣护卫着装,亮出丁贵妃赐的玉符,便能轻易走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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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鸟啼,绿柳阴阴。
灵隐山脚下的一方清湖旁仍是如旧的清谧,花丛间偶尔几只彩蝶翩舞,此处仿若隔尘的时空屏蔽了岁月的堪扰。
慕小夕退下紫衣,随意一身青灰男装的装扮,走在两旁的花丛间的石阶上,亦是如同仿若山花烂漫中泼墨般的吸睛之笔。
慕小夕一面登着阶梯,一面罗列萦绕心头的疑问。
她沉睡的那三个月景一师太是否现过身?
为何当初淮水那一战启灵要将自己藏于此寺,并给她冠上一个“巫女”的身份?
为何她当初的“善云尼师”身份要消失人前?
还有,隐约中,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启灵,他,是何人?他是否也知晓,她,是何人?
梵钟悠然,檀香凝神依旧,熟悉的气韵仍存。
慕小夕如旧端正地跪在佛堂前,虔心对着高台佛像祭拜,如同往常水音寺里每日静心禅坐的慕小夕。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却不是启灵的。
一个小寺僧恭敬地朝慕小夕双手合十行礼,慕小夕也习惯地回以双手合十。
“女施主,启灵禅师在半月前已经离开灵隐寺去远游了。”
慕小夕大惊,“他去何处远游了?”
小寺僧摇摇头,“回女施主,启灵禅师素来不会告知弟子们他的去向,只说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