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灯火幽幽，不知跑了多久，终是看见一处小村庄。

慕小夕掩在夜下悄悄溜进村庄里，暗暗偷来一套晾在院子里的粗布衣裳换上，套了双不合脚的布鞋，急忙再向东逃去。

跑了两日后，身上的粗布衣裳已挂了几道被枝丫划破的口子，面上也灰蒙蒙，脚下的布鞋也踩得满是污泥，脚底几道血口生了疖，令她不得不跑跑停停。

终于还是两日后到得了离水音山六十里外的竹敏镇，此镇慕小夕还是颇为熟悉的。

为躲避萧昇追来的兵力，慕小夕便一路挑了沿河的小道走。

沿着河道向西走，有一个临湖的小医馆，此前她与景一师太来此地讲佛，从高台坠落折了腿，所有郎中判定无救时，便是此小医馆的主人将她几乎废掉的一只腿接了回去。

于是，此次她便是奔着那小医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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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音山小镇，小院内木芙蓉寂寥地映在月下。

一身玄黛锦服的萧昇静静独坐在木芙蓉下，清冷落寞的面容低眉似在沉思。

他修长泛白的手指搭在木质的桌案边缘，摩挲着慕小夕曾在桌案不起眼的一角刻下的一行小字：

徒生缘，自可灭；天之命，何去违？

“你且抛弃所有杂念，与我一处，便就如此难么？”

月下俊美无涛的面容满是凄苦，风声习习，湮没了他的自言自语。

萧昇手指一挑，将刻着小字的木皮撕了去。

脚步声在院外响起，萧昇敛去面容，神色淡然地看向来人。

“五哥如此晚还未歇息？现下已入初冬，此处南岭之地虽然气候温和，却也不敌深更露重之寒，五哥今日又落水凉了一身，此时不回房歇息，怕易染上风寒。”

萧佑面含笑意走近，面颊却是微微泛红，卷来一股浓沉的酒意坐到萧昇对面，情绪毫无受游船上发生的事影响半分。

萧昇轻声一笑，只抬眼缓缓环顾四周，似搜寻余留的佳人气息，面上却微微苦乏，“无妨。”

语毕便看向萧佑，神色微敛，“父皇命你来衡州查办前朝剩余的反叛势力，听闻你捉了些人起来，可是有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什么？”

萧佑点了点头，“捉了几个拥护前朝的官臣，他们骨子倒是硬，只满口胡言说算过天象，前朝齐国之星未灭，还是会回来的，于是我便把他们的舌头割了，让他么不能再如此造谣讹言惑众。”

两人一问一答间谈论着朝事，仿若如初无事一般。

萧昇思量片刻，“前朝齐国的皇室也曾是我们祖先的宗族分支之一，能不杀便不杀吧。若不是他们治国有变相，想必也不会有今日的梁国。”

萧昇眼眸略微缥缈，“前朝皇室风俗淳朴，我在衡州的数月，深深感觉衡州附近的民风像极了前朝皇室的风气，不知是否是我多虑了。”

萧佑抬眼看着星辰，捕捉着最亮的一颗星子，然而一阵轻云飘过，瞬时覆住了方才那颗星，只余留浅淡的光辉。

一声感叹自萧佑口中传来，“五哥，前朝是为何倒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