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片刻，萧昇已三五步迈上了阶梯，站立在吕茹敏与启灵面前。

面容暗沉若黑夜，眼神锐芒如刀，他扫了眼吕茹敏，象征性地淡淡唤一声，“舅母。”

也未等吕茹敏应答他便目不斜视朝塔内迈步入内。

吕茹敏陡然一怒，“站住！”

萧昇脚未停径直冲入塔内。

吕淑贞跑上前来，面色尴尬，她扯了扯吕茹敏的衣袂，“姐姐，你捉的人是璟雯公主！”

吕茹敏面容一怔，呆了半晌方合上一张嘴，“当真？”

她看向启灵求证，启灵略微点头。

吕茹敏想起客栈那夜看到楚雪言魅惑太子萧佟的一幕，一时间只觉难以跟璟雯公主联系到一起，忽然灵光一闪，随即恍然大悟般。

“怪不得她体内有双魂，被压抑的另一魂便是璟雯公主吧。”

吕淑贞便捂住了她的嘴，“姐姐莫要声张。”

吕茹敏不服地扒开吕淑贞的手，“即便如此，是舅母的位分高还是妹妹的位分高，他怎可如此对我无礼！”

吕淑贞只觉一言难尽，叹了一声，便径直追向萧昇步入塔内，启灵与吕茹敏也尾随其后。

塔顶的阁房内，景一师太正盘坐在阁房中央诵经，晕染的微微紫光洒满了阁房每处角落。

楚雪言正阖目躺在阁房里一张简易的床榻上，面色苍白无血，身上已换了身干净舒爽的青灰麻服。

乍一看，仿若初日在水音寺看到的诵经寺尼慕小夕。

萧昇杵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床榻上的人，那熟悉的平静容颜依旧。

让他不禁想起了两年多以前接她去京城诵经那日的情景：

她瘦弱的身影着一身青灰麻服，拢起的发丝高盘脑后，面容清淡，眉眼间纯澈无暇，她捂紧怀中的《无量心经》微微仰头朝马上的宋朋清冷一声：

“我叫慕小夕，不叫丫头！”

他曾经以为，自己自从遇到了这诵经寺尼，便开始了他的劫。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躺在床榻上面容苍白的她，他忽然明白，竟是自己给她造成了如此多的灾难。

此时，盘坐中央的景一师太仍旧背对着萧昇，却已淡淡开口。

“来者可是灏王？”

萧昇走上前，在她身后的一个蒲团上恭敬地跪坐下来。

“正是。”

语气谦卑，方才一路而来的杀气在一入到门槛时便消失殆尽。

景一师太仍旧未转过身，“既然灏王当初已承接下看顾她的本缘，便请灏王善始善终，带她离去吧。”

“师太……”

“师太？”

跟在门外的启灵与吕茹敏诧异轻唤。

景一师太悠悠道：“万法皆生，皆系缘份，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如此便是本缘，无论她为何人，本缘便不可违。”

萧昇低头道：“多谢景一师太，萧昇谨记。”

他起身抱起床上沉睡的人便出屋而去。

看着萧昇离去，启灵面容暗淡，不解问，“难道师太也没办法救下小夕师妹了么？”

景一师太此时方转过身看着空渺的远方，缓缓道：

“万法万物总有枯竭之时，如今唯有她的本缘之人方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