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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梅西馆,定州最大的戏馆。
慕小夕终是得到了萧佟的应允,一早便随同昕娘带着楚予宸来此处听戏。
久未见他,慕小夕觉得楚予宸仿若逾年历岁,变得沉稳起来,许是因为他跟随萧佟处了一段时日,被萧佟时时刻刻面上的凛然潜移默化所致。
楚予宸甫一见到慕小夕,眼眸已沉静许多,并不像以往抱着自己大腿哭着寻找姐姐之人。
且再见到慕小夕时,他也从未问她一句楚雪言去了何处。
慕小夕本来想好了许多的托词来哄哄他,然而看到他冷静的面容,呆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夕姐姐,那说书的先生说,自古以来国家社稷的败落,皆是官逼民反、君逼臣反所致,那如若君主善良,便就不会反了吗?”
戏馆里正说书先生正卖力演说,而慕小夕心神却飘忽出外。
“夕姐姐?”楚予宸扯了扯慕小夕,在等待她的回答。
慕小夕回过神,思索了一下,“若是君主过于柔善,那么便无镇理臣民的气势了,然而君主须得有广袤博怀,纳得了天穹百态,便也不会柔善到哪去。”
楚予宸眼眸生出厉色,点头表示赞同,“若一国之主过于软弱,无法号令百万铁骑,便树立不了浩荡军威;若未曾历过腥风血雨,便不会赢得壮阔山河;所以人一定不能软弱,要变得狠厉方能成为人上人;哪怕是踏着尸山血海,也不能有一点惧色。”
慕小夕一呆,想象不出一个七岁孩童说出此番血淋淋的话语,她张了张口,许久才唤着已扭头继续板着稚嫩的面庞继续听戏的楚予宸,“小宸?……”
然而楚予宸并未听闻她的呼唤。
这些时日一直带着楚予宸的昕娘面色也是一尴,朝慕小夕投来无可奈何的眼神。
在西馆听完戏,便又是接着听唱曲,唱曲时楚予宸倒是一转肃穆的面容,无方才的冷厉颜色,一直含笑听完台上连唱的五首曲子。
今日唱的曲皆是换面曲,千人一面间,只见戏台上的戏人一面挥着刀枪舞着,一面不停地变换各种脸谱。
说唱的曲子亦是铿锵激昂,万物肃杀一般,演绎着一场战争接一场战争。
慕小夕盯着楚予宸的投入,不禁又咋舌了起来,不知为何他会转变如此巨大。
直到申时末,霞光扑照之时,慕小夕必须将楚予宸带回阮府,好提前赶去丹香楼去寻卞南泽。
千哄万哄方将楚予宸带出了戏馆。
慕小夕与楚予宸上得马车之后,马车方开动之际,在转去一个巷道口之时,马车顿时停了住。
车夫厉喝了一声,“哪里来的毛丫头,快快闪去一旁,莫挡我们家小姐和少爷的路。”
本来累得渐渐困乏的楚予宸睁了睁眼,朝窗外一看,面色一沉,顿时快速地挪向马车帷帘处。
“小宸……”慕小夕还未来得及凑到窗口看去,便见楚予宸已撩起帘子下了车。
马车外,楚予宸稚嫩却犀利的一声喝,“怎么又是你!”
慕小夕也急忙下了马车,看到楚予宸面前瘦弱的身影时猛地一僵,“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