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昇转过身来，一双如箭芒的眸子在阴影中刺出了冷光。

顿了半晌，他冷冷的声音朝跪着的一排宫女道：“还差半刻，看来你们的命算是保住了，往后若再跟丢了公主，本王不会等到子时，直接拖出去斩杀！”

宫女们立即叩头，抖擞着声音，“是，谢灏王，谢公主不杀之恩。”

“都给本王滚！”

宫女们立即不敢再吭声，踉跄爬起身便跑出了园外。

萧昇仍伫在原地，掩在阴影中定定地望着慕小夕。

慕小夕不慌不忙拍了拍落在裙衫上的碎叶，漫不经心地踱向萧昇，“是我摒退了她们的，你与宫女们凶个甚！我生前不也是与你说过，我最是受不得一排人跟在身后，呼呼喝喝不停也就罢了，还太过招摇，来去一点都不自如。”

慕小夕压着内心的丝丝惊慌，学着楚雪言的语气凉薄道出。

阴影中的萧昇清淡地嗤了一笑，辨不出情绪，“你既然选择呆在宫里，需当受得起这些招摇，当得起一个公主的排场，桎梏好你自己的言行举止，识得度娴礼法，也要闻得宫惩之腥。”

慕小夕仰起头，眸中仍存着微醺的光晕，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你是来训斥我做得不称职么？我的哥哥？”

萧昇未出声，只盯着慕小夕望着，黑夜中他锐利如芒的眸光愈发觉得威慑。

慕小夕偏过头避开他的眸光，挑着眉头装作毫不畏惧，以及楚雪言眼里该有的冷绝，“还是，你是来报复我刺你的一刀？”

“小夕。”

阴影中传出萧昇的呼唤，声音陡然变得温柔，如同往日耳边的呢喃。

慕小夕心头一震，故作镇定，瞪视回他反问，“萧昇，看不出我是何人吗？”

萧昇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冷月铺满他的面庞，深邃的眼，高挺的鼻。

他眼中沉凝不减，温情不减，声音柔缓，“你还要伪装到何时？为何又要将我拒开？你又要独自承受些什么？”

慕小夕心头酸楚，面上却不得不扮得冷绝坚毅，然而心底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揪痛此时又泛滥起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仰着头，现出月下如冰霜的面容，临摹着楚雪言听到此话时可能发出的反应，仿着她可能现出的表情。

“萧昇，你怎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如此绝情与我，我可真是后悔当初朝你后心扎的一刀太浅了！”

萧昇低下头望着慕小夕，“若是她听到了这番话，她的反应将是笑，而不是怒。她是恨我没错，但她不会在我认出她时杀我，只会在我认不出她时才动手。”

慕小夕正怔忡间，又听萧昇续道：“你扮得一点也不像她，小夕。”

她手心尽是冷汗，面上僵着笑，“萧昇，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已经死过了一回，在修罗场历练了六年回来，你又怎知如今的我面对你时会做如何反应？你又如知晓我对她是什么反应？”

“我今日已说得很清楚，我已经杀过你一回了，如今的我不是慕小夕，也不是楚雪言，我是璟雯公主！”

此时浓云已遮掩住了唯独能映照苍穹的暗月，翻卷起一丝风，吹拂着两人之间久久不动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