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建康京城里的暗潮,滚涌得愈来愈庞大。
冬去春来,春风拂来小院里几树烟雨杏花,微雨打落的片片花瓣静悄悄地躺在地上,久久不曾有人来打扫,也久久不曾有人再踏入过小院。
离建康千里之外的大梁西部边陲,绳州。
同样是阴雨连绵,同样是花落庭堂,萧昇负手站在廊檐下,望着山下浩浩的山河,那便是梁国的境地,千里之外便是京都建康。
他侧过身子,朝另一个方向望去,同样是浩瀚的层叠山脉,然而那些山脉上空萦绕着诡异的浓雾,那便是吐谷浑的境地,传言处处鬼神光怪之地。
且吐谷浑在此边陲设置了十里鬼怪魍魉、且处处机关危机四伏的丛林迷障,非吐谷浑人带领,则无人能活着命穿越此厚实的屏障。
他已在此守了将近两个月,每个白昼皆是忙于如何与吐谷浑边陲的将领盘桓,让他们进入吐谷浑与其国君商谈。
他们送出了不下十次的信函,让守卫吐谷浑边疆的士兵转寄给吐谷浑国君,却一直等候了将近两个月,也未见到吐谷浑国君的回复。
他也曾有数次带兵悄悄闯入山脉里的丛林迷障,然而每次皆是伤败而归。
如今他手边勇猛的副将们皆是负伤累累,即便是太子派来的拥有古怪身手的余华余江两兄弟,也是几度死里逃生。
暗战不行,便是明战,萧昇带来的五万精骑,与守在边陲的吐谷浑八万士兵在两个月内发号开战两回,每回枪戟搏斗,死伤各半,吐谷浑伤亡了五万士兵,萧昇也折损了三万精兵,自己也负了不少伤。
如今萧昇仅剩两万骑兵,枕戈待旦,加之水土不服,骑兵们已是熬得精辟历经,且吐谷浑又补援了五万士兵防守,如此寡不敌众,仍是只能通过和谈。
吐谷浑仅是一个小国,紧挨着梁国与魏国的一角,地处梁国西北,又处魏国西南。
吐谷浑国君,慕容伏离,对魏国行潘臣之礼,在梁国又任命为河南王,他对两国皆是面上服臣,暗自里却狂妄自大,是一个两面三刀之人。
此前在其前往梁国觐见皇帝萧炎时,萧昇曾见过他一面,当时只觉得他面上和善顺承,罕言寡语。
如今才知他却是这般桀骜不恭。
萧昇也并非和善有耐心之人,本也是一身傲骨,此时为了随行的骑兵以及委以的重任,不得不忍气吞声,原地等候吐谷浑国君的请见,目的便是合谈停止纠纷。
廊檐下的他,面容略为憔悴,唇周胡茬尽显孤廖。
白日里他要筹划着如何与吐谷浑边陲的士兵盘桓,夜里他又辗转难免,承受着浓沉的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倩影的思念。
正因接到了卞南泽遇刺身亡的消息,萧昇原本命元昶要处理慕小夕璟雯公主身份消失的事情便暂搁,待他回去看清形势后再让元昶动作。
“王爷,雨已经停了,日头已西落,待会儿便要转凉了,王爷赶紧下山回营吧。”
身后传来了他的副将秦刚的声音。
萧昇转过身,望着身后自己所处的山顶上唯一的一处小庭院,点了点头,随着秦刚往山下走去。
山间泥泞的道路两旁皆是高高低低的灌木林,打湿了他的大氅,一双黑靴此时也满是泥泞,靴里也已浸入泥水,一双脚早被冻得麻木。
忽然前方跑上来两簇棕色毛发的身影,正是余华余江两兄弟。
两人一面跑上来,一面兴奋地嚷着,“王爷,王爷,来音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