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时刻已到。

那日慕小夕被启灵带下山后，回宫休息了两日，此时面上已平静许多，面容也没有如何的苍白。

此时她妆容精致，盛装罗裳，右臂仍是别着孝带。

她从芸熙宫走出时，看着在宫苑送她的悉数梁国皇子，慕小夕扯出微微浅笑扫向他们，眼光并未在任何皇子面上停留。

她也并未察觉，皇子列队当中，并没有萧昇及萧佑。

她的嗓子仍是肿得疼痛，诵了三个日夜的经加之一阵嚎啕大哭，几乎另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便是回宫修养了两日，如今仍是发音不顺。

故而多数时候，她只是低着头含着浅笑一步步走向宫门。

走到皇帝跟前时，慕小夕才抬眼看向这个当初陷害了三哥夺了三哥江山的仇人。

此时她面上的神情寡淡而平静，心中早已掀不起任何复仇的心思，只静静地看着变得苍老的萧炎。

皇帝也并未多说什么话，只如同往日的语气，嘱咐了几句，掩去末尾时眼中的落寞，撇过头。

“启程吧，一路珍重。”

“多谢。”慕小夕暗哑的声音应答，嗓子仍如割出血般的疼。

敦厚的笛音吹响，鸣起一阵即将逾山越海的苍凉决然的心境。

锦贵华丽的车舆，浩浩荡荡的行队，驮着巨箱载着随行嫁妆的一辆辆马车，共有数十辆！

尽显萧炎的阔绰！

马车碾过，扬起飞沙卷尘，漫涌在金灿灿的日光下，一路向北而行。

到了城门处，马车停在一排护卫面前，当首的正是锦衣正装着身的萧佑。

他俊雅的面容肃然，负手而立，直直望向慕小夕所在的马车里。

“璟雯公主，臻王特前来送行，奉上了一份赠礼。”萧佑的护卫将一条形长盒递到慕小夕马车的车帘前。

慕小夕并未下车，轻风拂起她的窗帘。

透过翻飞的窗帘，马车外的萧佑看着窗帘内静静低着眉的慕小夕，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她苍凉的面色。

“接。”

她甚至未撇头看向窗帘外一双沉沉的目光，暗哑着声音吐出一个字。

随后便有慕小夕随行的护卫接过萧佑护卫手中的那条长盒，递向了慕小夕的车帘里。

马车即刻便继续向前启动，未曾逗留须臾。

萧佑也至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只静静看着慕小夕渐行渐远的浩荡行队。

直到出了城许久，慕小夕才打开那条长盒，是一卷精心裱在锦帛卷轴上的画。

慕小夕展开，看到的是在一个小院里，木芙蓉下，伏在桌案上静心抄经的自己，描绘得栩栩如生，线条勾勒精细。

画上的她如同那时所处的情景，面容恬静，神色无杂。

画末落款：赠吾师，徒儿萧佑敬上。

慕小夕扫过那一行用新墨勾出来的字迹，眼睫轻轻一眨，便将画收了起来，放入长条盒里，再将条盒收入车厢的暗柜中，而后继续在颠簸的车里阖目静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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