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安整顿驾车,钟磊转身正要去扶姜玲珑,才见她心急火燎跟着过来的身子上,腹部衣物已经红了一块。
“殿下!”他赶紧低喝着过去,可这声音却被薛安听得清清楚楚。
“你驾车,我们回遣云山庄。”姜玲珑手掌在钟磊臂上一撑,借力登了车,朝薛安关切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没事,是邝毓的血。”
随即示意钟磊进来,落下车帘。
姜玲珑不等钟磊说话,从包袱里拿出止血带和纱布,又取了早晨装露水的水壶,打开含上一口哦,再捏开邝毓的嘴,对着喂了进去。
出水多,进水少,但好过没有。
喂了大约大半瓶后,她才让钟磊帮忙,将邝毓翻了个身子,开始仔细处理他后背的伤口。
钟磊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她照顾病人。
原原先薛安说过很多次,但他总是凭空想象不出那般景致。
薛安说洛河娘娘身上有光。
但凡你在医帐里见到她,还没上药呢,就好像身子不那么痛了,病好了大半似的。
如今他亲眼所见才明白,这层所谓的光,来自她的一丝不苟,专注和精心。
她清理伤口的手势凌厉且漂亮,刮刀剔除腐肉的时候果断而准确,钟磊明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身上的伤口也已开裂,但看她模样,却不似咬牙忍着疼痛。
她疼吗?
应该是疼的。
不然怎么会额头沁汗,嘴唇发白。
可她却又是如此镇定。
就好像,因为眼前的病人,忽略了自己的病痛一般。
是因为此人是邝毓。
还是她向来一视同仁?
钟磊看着她羽睫微颤,屏息凝神的模样。忽然感到一阵夹杂着愧疚的抱歉。
洛河瘟疫,她是如何在城楼之上数次亲身督战破敌的,自己不是最清楚的么。
怎么敢这般肆意揣测。
薛安若知,都得骂他不敬。
“殿下,”钟磊不忍看着她腹部印渍愈来愈大,伸手扯了纱布和金创药过来,“差不多好了就快过来换药。”
姜玲珑手上没停,人却点了点头,应声,“好。”
钟磊刚松口气,只见郡主将最后一处包扎完成,半个声没有,直直倒在了绒毯上,昏了过去。
“停车,薛安快停车!”他在车厢里朝外面喊,人已经跨过邝毓去到姜玲珑身边,蹲下一把掀起她上衣的衣角。
血色殷红,染满整个纱布。
她这是体力不支,暂时晕倒。
薛安闻声紧急勒马,钟磊赶到她身边,拿着剪子剪开她纱布的时候,姜玲珑已经转醒,恢复了意识。
“好痛啊。”她低喃,“我不过一处剑伤,就疼成这样,”她嘤嘤轻咛,“他这一路,该有多疼啊。”
钟磊拿着剪子的手微怔。
薛安正巧停了车翻身转进车内,见着姜玲珑那条破开的纱布,和腹部因针线撕扯重新裂开的伤口,即刻一声低呼。
“你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