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珑陡然觉察到一丝异样。
她似乎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们在清华池里,一定是说了什么。
她努力地想,却只能回忆起自己倒下的那一刻,看见邝毓唇齿动了动。
他是笑着看她倒下的。
他的脸上是怎样一张笑脸呢?
是一如从前那样和煦温柔的笑,还是苦笑?讥笑?
她只觉得脑袋嗡声作响,嗓子的沙哑也让人感到焦躁。
会不会……那人根本不是邝毓?
会不会是有人施了幻术,骗过自己骗过橙月?
为什么二哥一定要随车守着又不让任何人接触?
姜玲珑经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甚至有些细思极恐。
只怕她以为苦尽甘来,不过是一场春梦。
说不了话,她干脆下地,找东西吃。
若不是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忽略自己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的。
橙月才回了神,赶紧去小厨房将备好的粥菜温热,给端了过来。
这一来一去,等姜玲珑吃过东西之后,也差不多能说得清话了。
她刚想出去走走,理理思绪,殿门外就来了通传。
洛齐臻等书院一放堂立刻上山进宫,赶着来看外孙女。
“城主醒了啊?!”老爷子可是喜出望外,听着守门的宫人说话,殿门一开就健步如飞地往里冲,只见姜玲珑已经坐在外室的案台边,正起身欲迎,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过去阻了,“城主莫动,草民拜见城主!”
姜玲珑哭笑不得地去扶真打算作揖行礼的洛齐臻。
“外公您这也太见外了吧。什么时候自家人见面还要拘泥礼数了。”
“总是官民有别嘛。”洛齐臻笑呵呵地收了礼,见着姜玲珑虽略显单薄却容光焕发,不由放下心来,“澔渺道人诚不欺我。”
“我回来多久,睡了多久了?”洛齐臻身子骨十分硬朗,但姜玲珑还是亲昵地扶着他坐回案边,像是絮叨家常一般聊起天来。
橙月在边上斟茶。
“回洛河今日才第二天,醒得倒真是挺快。”洛齐臻喝了口茶,又询问了一些她的身体感受,确认无碍后,才开始和她讲她走后,洛河发生的事。
公塾开办之后,原先一直观望的街坊发现前两年入塾学习真是不要钱之后,给自己孩子报名的家长都快将公塾门槛踏平,每日络绎不绝,两周之后才算消停下来。
张启明一早将城中公事写表装订,姜玲珑回城那日他就已经让宫人将册子送进了无事宫。
此刻正摆在这祖孙两人说话的案台边上。
趁着洛齐臻在,姜玲珑拿出来过目,遇到不明白的,还能向他老人家请教。
城中官员每三年要入晋绥述职,而今不等三年,她洛河的大小官员每年就要先向洛河的城民交代来年计划和上一年的事务总结。
尤其是百姓所纳税金用于何处,与民生相关的问题描述得尤为详细。
政务公开,官事透明,让洛河在谷悍诸城之中一时风声四起。
张启明和其余诸将在洛河城民的眼里好评不断,街头巷尾但凡见着官员行街的,无不出来送些手礼。张启明有一日巡城,不过是一颗苹果,一颗梨这样的好意,大伙儿盛情难却,收到最后还有人自发借了他板车,将这些满载情谊的蔬果腌肉布衣腰穗给一路拉到他府衙门口。
最终张启明收了拿了一条果子巷李嫂编的穗坠子挂在腰上聊表珍视,其他的蔬菜水果之类,都分给府衙上下的差役,说是百姓的一片心意。
“公塾里也一样,有几户人家自发的,轮流给塾里先生孩子做午饭。虽然不是什么华贵的菜餸,但此等佳肴,更让人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