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门,竟是予穠静静地立在门外,灵儿一抬眼,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上掩盖不住的心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他的视线也不敢对上。
身后羽结注意到气氛的微妙,忙从身后跟上,“请王爷安,劳烦姐姐怜惜,要在内弟府边上为内人建一个清修陵,以解内弟心中郁结。”
见到羽结的一瞬间,如常的温柔和体恤又从予穠眉眼间升起,“届时我会亲自布置。”
灵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适时发声,“不用劳烦王爷,我会亲自着人布置,只是还要劳烦王爷亲自题词,以告慰苑莞在天之灵。”
羽结唇角含着得体的怜惜,“本王自然会的。”
羽结轻轻清了清嗓子,“还请姐姐早些休息,羽结还想再独自陪一陪妻子。”
予穠听闻后便点头示意,向灵儿伸出了手,手不近也不远地悬在灵儿的身前,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得把手放在予穠手上,任由他拉着自己向书房走去,
“以后,可就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咱们安平府了,就算是你亲弟,嫁了人也是要避嫌的,更何况羽结只是你义弟。”
果然,就算温柔如斯,这样的事情总还是介意的,纵使灵儿想辩解,却也无从开口,“我…今日事发突然,我也乱了分寸,只是多安慰了几句,毕竟我在兹能交心的人并不多…”
“交心?”予穠突然停住了脚步,回首把灵儿的手禁锢在胸前,眉眼间却是冰凉得毫无温度,“你是我的妻,无论你之前是谁,将来会是谁,你现在,此刻,是我安平王予穠一个人的妻子,你只应该,而且只能和我谈‘交心’二字。”
自认识予穠起,他温柔,他邪魅,他冷静,他宠溺,这些她都曾见到过,却唯独没有见到过如此气愤的予穠…
而且还正巧是因为羽结的事情,这仿佛是自己心头的一块遮羞布被突然掀开,心最深处的谎言被彻底揭穿,她又该怎么解释,又怎么会去承认!
近乎恼羞成怒的感觉从胸腔的最深处直直地涌上来,灵儿皱了皱眉头,手腕用力企图摆脱予穠的禁锢,然而却丝毫挣脱不开,只觉得手腕生生发痛,痛得鼻子发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混杂着疼痛和慌乱,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苑菀是为了什么才受如此大辱愤然离世?羽结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尚未成婚便失了挚爱?”
予穠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手上便也失了些力气,灵儿趁机甩开他的手。
灵儿突然涌出的泪水让予穠方寸大乱,怕是她已然已经误会了,可是,有些事情,他事先的确是不知情的,“我没有…我事先并不知情…”
“您是高贵的王爷,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又岂能沾染您的手,我,羽结,苑菀,我们都是从尝过世间疾苦,在鬼门关晃荡了好几圈的人…哪怕是再下流的计策,哪怕让我们全死掉,我们都会奋不顾身地用自己的尸身铺好属于王爷您的康庄大道!”
这话一出,灵儿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上的戾气竟也有了那么重,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用如此恶毒的话讽刺予穠。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耳边听不到半点声音,灵儿一动不动地用眼睛逡巡着予穠的眸子,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便是半点心虚也不能表露出来的,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对峙着,连呼吸都听不出间歇。
予穠的眉间从平坦皱成了丛丛沟壑,眼神似乎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半晌过去,竟憋红了眼圈,眼中雾气萦绕,却仍是没有只言片语,淡然转身一步一步独自离开了。
灵儿错愕在原地,看着予穠离去的背影,看不出委屈或是愤然,突然有一丝后悔,她原本也并非那个意思,然而如今人也已经走了,再追上去怕也是不合适,况且就算追上去又说些什么?羽结的事情只能越抹越黑,她暗自叹了口气,也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