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的是石子,并不是宫内常用的鹅卵石,走上去有些硌脚…
殿门极沉重,推起来发出了悠长刺耳的吱呀声,殿中乌黑一片,让人看不清晰,仿佛什么物什子都有…
漆木桌子被随意摆在旁,上面发黄的青菜,陶瓷碗筷,剩菜剩汤,七七八八什么都有,桌子一旁是个手工沏成的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小茶壶,茶壶一边堆放着干草和干木条…
若不是知道这是在宫中,杞差点都要以为这是哪个乡村妇人的家。
窗都紧闭着,扑面而来的是沉积的尘土混杂着一股腥臭味,让杞不禁掩上口鼻。
“王上…”,沙哑到无法辨认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仿佛是经年没有开过口,“是您来了么?”
“嗯…是我。”
循着声音,杞来到了内室,布帘刚一掀开的一刹那,他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跌倒在地。
“你?”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只见瘦成了一个纸片似的人正从被子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仿佛那被子有千万斤重,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得以起身。
杞皱了皱眉,忙伸手扶起公主栀,并在她身后加了软垫好让她可以半靠在上面,这才问道,“我早安置了让清堂的一应供应需齐全,你何至于如此?”
公主栀人未语泪先流,却仍目光流转在杞的身后,眼中不乏警惕之色,“王上,只有您一个人进来了吧?”
杞点了点头,看着栀脸上的弥留之色,轻轻按了按栀的手,“就我自己,你想说什么就说…”
公主栀突然抓住杞的手,面色可怖,“王上!我们的孩子,孩子…孩子没了!”
杞的手被抓得有些吃痛,又听到公主栀话语间提到了孩子,不免有些疑惑和猜忌,半生荣华后是这样凄凄惨惨的生活,怕是公主栀的精神已经有些问题,“你先冷静下来,我们的长公主她早已经往生极乐了…”
公主栀疯了般地摇头,抓着杞的手松开后颤颤巍巍地把被子掀起,露出内里猩红一片,有新流出的有已经结痂的,看得直让人头皮发麻,她极其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在入清堂前就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可这里到处都是戚沐辰的人,我不敢让他们发现,就遣散了这里的宫人,力求自给自足。月份大了,出入之时,我便用绑带绑住腹部…我等着,日日等着,等着王上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王,然后把我和我儿接出去…”
公主栀空洞无力的眼睛中露出的悲戚难以名状,“渐渐…他在我肚子中就不怎么动了,从昨日晚上开始,我便开始流血,我流了好多的血!好多的血…王上…我们的孩子死了…”
“你怎么那么糊涂!怎么可以用绑带束腹?他戚沐辰再如何,也断不会要我儿性命!你,你等着,我去传太医!”杞几乎恼红了眼睛,当即就向外冲。
“不要!王上!”公主栀死死地拉住杞,瞪大了眼睛,随即她的身下又出流出一滩血,“王上…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就算是勉强活了下来,你要让他和这清堂里的孩子一样憋屈地活一辈子么?我不要!我绝不!”
杞的动作停在原处,别说这清堂中关着的人,就算是他自己,不也似空壳般活着,连个傀儡都算不上。
“王上,这孩子现在在我肚子里留着不下来,怕是怕是我也活不成了…栀儿叫您过来就是求您,最后一次求您…”